水一战,为自己,也为孩子留一条生路。
“你求我?”月钩凄凉讽刺的大笑起来,然而眼泪却已经决了堤,“你居然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当初你设计陷害我之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如今这个局面?”透过迷蒙的泪眼,她看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何表情,她只知道,自己早已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能够救她的,大概已经没人了罢。
夏侯诀讷讷无言,心像是被什么绞动一般,一寸一寸被凌迟。他的眼里,忽然涌出眼泪来,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当初自己的原配阮芙蕖没有能怀孕,唯一的亲生孩儿尚在三夫人丁氏的腹中就被自己残忍扼杀。如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作孽深重,他万分的想要保住这个亲生骨肉。
刘氏看着他们这样,原本兴致勃勃,后来也觉得寡然无趣,于是便丢了一句:“你们的账慢慢算,马上我回来之后帮你们算。现在我要去前厅会会那个一直等在那儿的袁裴了,好好给他讲讲他所要救下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说完这句之后,她让管家在这里守着,自己一个人施施然离开了。
天色忽然转阴,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眼下有大片乌云聚拢过来,隐约有雷鸣之声在远方响起,气氛压抑得令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管家只是静静的守在房外,对屋内发生的一切一丝兴趣也无。
夏侯诀只觉得此时语言如此苍白乏力,完全不能表述自己的心情之万一:“若是你能将孩儿生出,我保证……”
“你保证有什么用?”月钩忽然感到他幼稚的可笑,声线一路不可自抑的扬高,再也控制不了,“我是要被游街的,我是要被浸猪笼的!你保证,你说说,你拿什么给我保证?”
“噼啪”声逐渐响起,夏日的雨来的快,来的迅猛,转眼间,天地之间就笼罩在一片看不清的朦胧白雾里。外面倾盆大雨,雨声淋漓,顺着房檐滑落,结成了道道数不尽的长长雨帘,似乎是想要洗刷掉这人间黑暗龌龊的角落。
夏侯诀满目悲伤,只是觉得再也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一个念头忽然袭来,他激动的浑身有些战栗,一把攥住月钩的手,刻意压低声音道:“我们可以逃,虽然的确是困难重重,但是由我来想办法。若是逃出夏侯府,你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了。”
“你休想,”月钩面色未起丝毫波动,眸光冷冽异常,轻而易举的打碎了他的痴心妄想,“我宁愿孤老一世,也不愿再看到你那张可恶的脸。”
逃?逃出夏侯府?现在看来,夏侯诀还的确没有那个本事。
夏侯诀的眼泪汹涌而下,他颤着声音道:“你如何才能原谅我?”不待月钩回答,他已经转身走出柴房,走进了那漫天瓢泼大雨之中,略一掀起衣摆,重重的跪下!无数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肩上、身上,膝盖和地面相碰撞的一瞬间,他忽然释然了。
这一跪,不仅是为了月钩而跪,还是为了阮芙蕖,丁氏,丁氏腹中之子而跪!
月钩面无表情,并未看向门外的身影,她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双臂紧紧地环住双膝。明明是六月酷暑,她的心里,却寒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夏侯谊静静的坐在窗边,抬眸看向外面的大雨倾泻而下。他的手指抓牢了轮椅扶手,脸上却平静淡然,未有丝毫的波澜迭起。
已经几天了,他还是没能记起有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来。如今身处之地,他也并不明白究竟在哪,只知道一日三餐都有人端来,起居也有专人照应。这个专人,只是一个温柔和顺的小丫鬟素云,无论自己再怎么冷淡对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好。
“素云,这茶凉了,换一盏罢。”搁下茶盏,他淡然吩咐。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不再像以往那般排斥那个丫鬟,只是依旧清淡有礼,淡漠疏远。
素云欢喜得应了一声,连忙端了茶盏去换水。她本为风尘女子,被人赎了之后,便被派来江都郊区的一处偏僻庄园里来。雇主正是那个劫持夏侯谊之人,他原本想将夏侯谊杀掉一了百了,后来见其失却记忆,便买了一个丫鬟伺候他,想让他们二人成为夫妻。
一下子杀了夏侯谊岂不是太便宜他了?那人要的就是慢慢折磨,一点一点的折磨。夏侯谊已经娶妻,他偏让其同别的女子成婚,他就是等着看夏侯谊恢复记忆那天,究竟是一个什么崩溃的表情。
这样的报复手段,远比一剑杀了更猛,更狠!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月钩整个人被装入高高的木质窄车里,她披头散发,唇角处漫延丝丝缕缕的血迹,身体瘦弱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刮倒。她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身前的木栏,将脸慢慢靠了过去,耳朵极力忽略掉周围之人窃窃私语之语,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淡漠神情。
夏侯诀站在旁边另一辆破旧的车里,俊颜上隐约可见恼意,他怒目直视围观群众,直恨不得冲出车将那帮市井小人全部撕成碎片。
“奸夫□!”“据说他们是夏侯府的大少爷和二少奶奶!”“额,不是吧,真是可耻啊!”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四起,周围看客纷纷面露鄙夷之色,指指点点,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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