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他!”庆福反问陶明桂;“怎么;你信不过他的话?”
“天勤倒是个稳重的人!”陶明桂不太相信;追问道;“他还说些什么话?”
“天勤哥还说;汤丙奎一肚子坏水;你抽中签;要去当壮丁;一定是他捣的鬼……”
“这些话昨夜里庆伢也说过;何解这时又成了天勤讲的?嗯!一定是庆伢自己的话。”陶明桂心里这样默神道;不想再听庆福说下去;转身走了。
其实咧;陶明桂想错了。庆福告诉他的那些话;确实是天勤讲的。庆福那天赌气从家中走出;就到天勤家里去了。天勤也劝庆福回家;还让庆福提醒他爹陶明桂;免得下次再上那汤丙奎的当。只是天勤的话和先天夜里庆福信口开河说的那些话不意巧合;也难怪陶明桂有些不相信。
陶明桂不太相信是汤丙奎捣他的鬼;可是有人相信呀;且相信的人还不少哩!这日;德福从青龙铺赶场回来;就对他爹说:“爹;外头都讲起风了,说你抽中签的事;那硬是汤丙奎捣的鬼;还说那姓汤的并不是存心叫你做壮丁;而是打上我家那条水牛牯子的主意。”
“你又听谁讲的?”陶明桂默神起庆福讲的那些话;抬头问德福;“莫不是听柏树冲那个天勤讲的?”
“哎!”
陶明桂话还未落音;德福还冒来得急回答他爹的话。突然从门外飞进这一声“哎”。父子俩同时一怔;眼睛模糊了;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中等个头;方脸;白净净的脸膛;眼睛不大;眼珠子黑溜溜的;眼眶下陷;显得很深沉。眉毛细长,像小脚女人的栁叶眉;说起话来;时不时一挑眉毛;很是生动。原因是他的天门高;头发长得上;又向后梳得溜光;额头亮堂堂的;那眉毛就格外引人注目,越发显得生动了。待陶明桂父子回过神来;才看清来人是汤丙奎。
“我说明桂老倌!”随着声音;汤丙奎跨进门坎来;没等陶明桂招呼;“呼”地一声;又一掀罩衫坐了下来;嘴里道:“明人不做暗事;我汤丙奎想要整哪个?那不是喝蛋汤一样容易!还用得着去捣鬼吗?只是我汤丙奎向来不愿意整人;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整谁;谁也不高兴啊!乡上让我当保长;交公事给我办;我又不能不办。当然啰;要办好公事;那能不得罪人?得了好处的高兴;冒得到好处的就骂娘!“有时,我自个默神;我当了这个保长;乡上咧?说我和乡亲们共裤连裆;不好好为乡上办事。乡亲们咧?骂我是卜三好的狗腿子;跟着欺压乡亲们!乡亲们咒我;骂我;我是有苦难言啊!幸亏我汤丙奎本事冒得;肚量还可以。要不是肚量大的话;我早就窜塘吊颈寻短路了。
“好啦!不讲那盘经;打另一盘讲吧。明桂老倌;你讲讲看;那天你抽中签;我在不在你跟前?”
“冒在跟前。”陶明桂老实地说;他回答这话时;眼睛盯到了汤丙奎的脸上。汤丙奎脸色不变地继续问道:“签是你自己亲手从签筒里抽出来的吧?”
“是的!’陶明桂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汤丙奎头一扬;眼睛瞟着德福;对陶明桂道;“可是外头又何式讲?说是我汤丙奎搞名堂;设好圈套让你明桂老倌抽中签。这些屁话;我不想听;又不能不听。我搞冒搞名堂知内情的人不当真;不知情的人就跟着扇风点火;外人我就不去管他;现在连你家德福都信了那些屁话;你……”
“……”陶明桂听罢汤丙奎的这番话;很尴尬;想说句么子话来搪塞一下;也不晓得怎么讲好。德福冷冷地看了汤丙奎一眼;也不搭腔;自顾进里屋去了。
“明桂老倌呃;你也不要责怪德福;”汤丙奎接着他上面的话又道;“他听信那些屁话;错不在他身上;我也不会怪他;德福是个稳重人;从不在外头乱说么子不该说的话。但;你明桂老倌可要管管你那庆福伢子!他那张嘴巴信口开河;还跟柏树冲的田天勤那家伙一唱一和;到处乱讲是我在搞鬼!那些屁话也是从他们两个人的嘴巴里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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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汤丙奎和他爹(二)
汤丙奎接着说道:“尤其是田天勤那家伙;逢人就讲那些话;见地方就放那些屁;处处跟我唱反调!真是气死人!我要不是看我如今也是一保之长;替着百十户人家办事的话;真恨不得撕烂他田天勤的那张臭嘴巴;敲掉他满嘴的狗牙。就是这样还解不了我心里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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