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特莱夫不再说什么,他从牛仔裤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和维生素,又去找勺子,把所有的东西放在一支蜡烛上加热,又递给我准备好了的针管。我使劲发抖,因而我很难把针扎到静脉里,但是我还是很快扎进去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所有的颜色又恢复了本来面目,我的嘴里的状况也恢复正常了,我又睡了,紧贴着戴特莱夫。他也趁着这机会给自己打了一针。我们直到中午才起床,我立刻问戴特莱夫,他是否还有剩下的海洛因。
他对我说:“你别担心。你回家之前,今晚还有一针。”
但是我需要在明天早上注射用的。
“这个嘛,我也剩得不多了。今天我实在不想去地铁动物园站。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一个客都不会有。”
我惊慌了:“难道你不明白吗?假如我明天早上不打一针,我就会发毒瘾,那样我就不能去上学。”
戴特莱夫说:“我早对你说过了,小姑娘,你也上瘾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俩还是去了地铁动物园站。我有时间来思考。我第一次犯毒瘾。我终于也成了依赖毒品。依赖戴特莱夫的人。最使我害怕的是依赖戴特莱夫。一个人完全依赖另一个人时,那爱情又是什么呢?如果我不得不哀求戴特莱夫给我一点儿毒品时,事情又会怎样呢?我已经见过许多犯瘾时的吸毒者,我看见他们乞讨,不顾廉耻地准备接受所有的污辱。我可是从来不会乞求的。我不会先从戴特莱夫开始我的乞讨。尤其不能向戴特莱大乞讨。如果他任随我向他乞讨,那我和他的关系就结束了。
戴特莱夫拉到了一个客,我等他回来。等啊,等啊……我必须习惯于等待,才可能得到我第二天早上的毒品。
我疲倦死了。我低声自言自语:“怎么样,克丽斯蒂娜,你有了你所想要的。这是你那想象的东西吗?肯定不是。但是你自己愿意。你羡慕吸毒者。现在你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别人再也吓唬不住你了。他们向你谈到犯毒瘾,你不必再睁大眼睛,你已经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别人再吓不住你了。该轮到你去向其他人描绘那种场面了。”
我精神上并未真正战胜自己。我回想着我过去对待犯瘾的吸毒者的方式。我不明白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注意到他们极其敏感,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非常脆弱。一个吸毒者一犯瘾,就完全垮了,甚至不敢同人顶嘴。我曾经对他们显示我的强大。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把他们摧垮。只须找一个好地方,一点点地揭他们的老底,戳到她们的痛处他们就彻底垮了。吸毒者犯瘾时,他还是知道自己是一个精神和体力上都瘫软的人的。支撑门面的都垮掉了。吸毒者不再认为自己比一切人一切事都强了。
我心想:“现在轮到你吃苦。你犯瘾了。他们将会看到你变瘫,变得愚蠢可笑,可是你早已知道这一切,不是吗?真奇怪,你以前从未想到这一切。”
我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能够帮我的忙。我需要向某个人诉说。当然,我可以找一个在这里游荡的戴特莱夫的伙伴。我没有这么做,而是龟缩在一个紧靠邮局的角落里。我很清楚别人会对我说什么:“你不应该这样干,老朋友会好起来的,你不是一向认为戒毒很容易吗?有一种药就是专为这个而制作的。”戴特莱夫也讲过这类事。
我只能向我妈诉说。可我一想:“这不行,不能对她讲。她爱我,我也以我的方式爱我的妈妈,如果我对她说了我所发生的事,她会难过的。不管怎样,她不能帮我。她大概会把我送进监狱。这有什么用呢?强制从来不会让任何人走上正道。尤其对我不适用。你筑一堵墙,我赶快溜走。这样更糟糕。
我一直在低声自言自语:赶快停下来!你只是遭受了初次犯瘾的一点痛苦,可是你要下决心自己帮自己渡过难关。戴特莱夫回来时,你就应该对他说:“我不要海洛因,我要戒毒。你也应该这么做,否则我们就分手。你口袋里有两份海洛因吗?好吧,老朋友,我们打最后一针,明天结束这一切。”我一边说一边感到自己极其渴望打一针。我叽哩咕噜,就好像我在诉说自己的一个秘密:总之,戴特莱夫不会愿意的。你也很清楚你离不开他。别再乱想了:“你已经走到头了。彻底到头了。你的生活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可你自己愿意这么做”。
戴特莱夫回来了。我们一句话没有说,就一起溜到选帝侯大街寻找我们的老卖主。我把我的那份毒品装进衣袋里,回到我家,我立刻躲进寝室。
两个星期后,只有戴特莱夫和我在阿克赛尔的房间里。我俩都有气无力。头天晚上,我们没有找到我们想找的贩毒商,另外一个卖主把我们骗了。他卖给我们的可卡因掺假太多了。星期天早上,我们不得不多打一针才支撑得住。现在已经快傍晚了,我们什么毒品都没有,戴特莱夫开始出汗,而我也觉得自己离犯瘾不远了。
我们翻遍了整个屋子,想找一点儿可以卖的东西。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可卖的。从电咖啡壶到半导体收音机,早已被卖了换成毒品。还剩一个吸尘器,可它旧得已经卖不了5马克了。
戴特莱夫说:“小姑娘,我们必须赶快去弄钱。最多再有两小时,我们就会处于毒瘾全面发作的状态,那一切可就都糟了。现在是星期天晚上,我一个人不行,你必须帮助我。最好的办法是你到‘音响舞厅’去偷窃。争取弄到40马克,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嫖客弄到40或50马克,我们还可以把明天早上的可卡因也准备好。你能行吗?”
我说:“我当然可以办到。扒窃是我的拿手戏。”我们约好两个小时后会面。我以前常在“音响舞厅”里扒窃。我一般只须挑逗别人就行了。这一招总是很灵。但是今晚不行,我着急,扒窃花的时间多:必须选好偷窃的对象,事先想好接近他们的办法,有时还要跟他们聊一会儿,尤其是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扒窃倒是很有趣。
但是我的毒瘾犯了,影响了我的扒窃。半个小时后,我才弄到7马克。我对自己说:“你不行了。”我想到戴特莱夫正在地铁动物园站拉客,而地铁动物园站星期天晚上只有以家庭为单位外出的人,爸爸、妈妈和孩子们。另外,戴特莱夫又处于犯瘾的状态。我害怕极了。
我走到街上,辨不清方向。我希望在街上再扒窃一次,我成功的机会要大些。一辆“奔驰”车停下来。我已经习惯看见一些大轿车减速并停在“音响舞厅”门前。这里女子的身价比别的任何地方都便宜,一些女子没有2马克一张的门票,就拉客来付门票和几瓶可口可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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