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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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脸朝着天花板,一遍又一遍地说:“俄亥,饿孩,二河……”

        他紧紧搂着自己,给她一个后脑勺。第二天他跟父亲、母亲说起这事。

        父亲抽完一袋闷烟说:“不能让她学会中国话。”

        小姨多鹤第二章(10)

        “为啥?”二孩妈问。

        “咋能让她学会中国话呢?!”张站长瞪着老伴。这么明白的事她脑子都绕不过来?

        二孩心里清楚父亲的意思。多鹤是靠不住的,指不定哪天又跑了。会了中国话她跑起来多方便。

        “你能挡住她学话?狗和猫住一块儿住长了都得喵呜!”二孩妈笑眯眯地说。

        “跑也得先给咱把儿子生下来。”张站长说。

        “生啥能由你呀?”二孩妈还笑眯眯的。

        三个人都闷声不响地各自抽烟。

        从此二孩再去多鹤屋里,她总是跟他不着边际地蹦出几个中国字。“不得劲”、“一边去”是跟小环学的,还有“美死了”、“哎呀妈呀”都是小环嘻哈嗔怒的字眼,多鹤都搬进自己嘴里。不过得用力听,才能发现那都是中国话。二孩连“嗯”也不“嗯”了,一任她自己试探,自己回答。二孩只是加紧了办事效率,一夜好几次。他心里恼恨自己的父母,一声不吭也知道他们在催促他。

        多鹤却把事情看错了。她以为二孩对她热起来了,有时白天偶尔碰见他,她会红着一张脸偷偷朝他一笑。她一笑他才发现她竟那么陌生,她在这种时候表达这层意思的笑和中国姑娘那么不一样。而怎么不一样,他又说不出。他只觉得她一笑,笑得整个事情越发混乱。

        这种混乱在夜里变成她越来越大胆的手,竟然发展到他忍无可忍的程度。一夜,她的手抓住他的手,搁在她细嫩得有点湿涩的肚皮上。他的手还在犹豫要不要摆脱开,她的手已经把他的手按在她圆乎乎的胸上。他动也不敢动。假如他抽手,等于骂她下贱不要脸,不抽手她会以为他喜欢上她了。小环搁在那儿,他怎么能喜欢上她?

        没有小环,他也不能喜欢上她。

        那时父亲还在虎头站上当巡道工,哥哥大孩认识了一帮山林里的共产党抗日游击队。十五岁的大孩带着弟弟去领游击队的传单,再给他们往火车上散发。刚到虎头镇,就看见日本兵绑了两个游击队员,衣服裤子都被扒了,露出缠在腰上腿上的传单。鬼子把他们晾在镇子邮局门口,杀也不好好杀,用滚开的水从头往下浇。几桶开水泼出去,把人的皮肉和传单都泡糟了。那以后没多久,大孩就不见了。

        父母白白养活了大孩一场。为父母在大孩身上操的心、流的泪,他也不准自己喜欢上这小日本婆。

        日本兵在周围几个村子都杀过人放过火,在铜矿上为了杀抗日分子把几十个矿工都封在矿道里炸死了。镇上住过的日本女人多人五人六,连日本狗都明白中国人不叫人叫亡国奴。安平镇小火车站上有一次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日本婊子,等的那趟火车误点,她们居然不用站上的茅房,把站上唯一的脸盆拿来尿尿,几个人用伞遮住中间一个蹲下的,一边尿一边笑,等火车的中国汉子她们是不必避讳的,因为人不必避着骡子、马方便。

        二孩咬咬牙,可别让他想到最要他命的那一幕。

        ……几个日本兵哇哇叫,唱着醉不成调的歌,他们前头,那个骑牛的中国女子从牛背上摔下来了。等他们赶到跟前,她厚厚的绿色棉裤裆间一摊紫黑。紫黑湿了一大片土,土成了紫红。女子的头发耷拉下来,头发下有张白纸似的脸。女子不顾日本兵围上来,两只手塞在两腿中间,要堵住那血似的。日本兵把女子衣衫下鼓起的肚子看明白了。那血他们也看明白了。她可不好玩,他们晃晃悠悠,接着唱醉得不成调的歌,走开去。看见这一幕的人不认识小环,就这样把这一幕一遍遍讲给后来围上来的人。二孩是抱着小环飞跑的时候,那人飞跑着跟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事情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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