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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淡然笑道。

        驻扎在前线的军营里入夜不允许有人高声,因此很安谧,月亮比平日还要圆,造成一种还在家乡的假象。这一次激战距上次已经十年,又有新兵加入,思乡的抱怨在所难免。周杳在帐子边喝酒,酒的苦也只是苦而已。抬头看月亮,并不觉得它有多圆,边边角角总有不能弥补的残缺,那样可怜的形状。

        “不想家?”

        军营到了晚上,白天里恪守的尊卑也给抛却一边,一个小兵——似乎叫程小亮,盯着他,嘿嘿笑着蹲在旁边。

        周杳戏笑着偏过头,眼一眯,照理江海潮那样的绝色才会有一颗泪痣,可他却有,在眼角下,笑时微微冷漠。他平静地说:“晚上不准活动,你怎么出来的?”

        程小亮不乐意了,扁着嘴夸张地一甩手,竟似嫌弃他婆婆妈妈管太多似的,不管他是三军主帅,启口便是一大摞:“你怎么避开我的话啊?这种聊天真他妈扫兴,我、我是出来尿尿的——”讲完还得意扬扬地“唿儿”了一声。

        “结巴。”周杳面无表情,目光倒没有生这个目无尊长的程小亮气,接着道,“不是哪个都会想家的,多当几年兵就习惯了。”

        程小亮少年心性,过会儿又来缠问,问的问题叫人意外——

        “军队里,男人和男人可不可以搂搂抱抱?”

        周杳旋转于指上的芦苇,听见这话时也只是摇了一摇。他当然明白程小亮说的不是兄弟之间的搂抱,他在清点新兵营的那一日,看见过程小亮和凌子期吻在一起难舍难分,听人说,这两个坏蛋从小一起长大。

        翼国禁断袖。

        周杳哂笑,抬起头来,不明反应地注视了程小亮一会儿,悠悠地说,“你打赢了仗,你们就是自由的。对军人而言功勋才是说话的本事。”

        程小亮的瞳孔一下子亮了,好像摇摆着苍穹之星。他抬眼,凝望月亮,乡愁似乎稀薄了,看上去像只要对月亮嗥叫的狼,双眼里有雪亮的刀锋,有与皎白交相辉映的血,壮美荒凉,像大漠里不可抵挡长出的花。

        他手握拳抵在胸口,半闭着眼朗笑,“我会做到。”

        战事开端就不大顺利,井国人向来奸毒,兼其书读的多,兵法用起来让人措手不及,竟盘在高地,沿翼国边境线杀来,局势刹那乱成麻。

        “该死!”真正带兵的是孙元帅,他的随机应变向来不怎么好,一场败绩不在预料的范围外,只是他气难平——一拳砸在桌上。

        周杳冷眼看着他们叽叽喳喳,游走于吵闹外,神色淡淡,去了最边上的营,靠近战场之地。

        不断有伙计拖着士兵的尸体走进来,所有人一致保持沉默,一具一具战友的尸体不再动弹不再生龙活虎地被他们亲手从血淋淋的战场上抱回来,拖回来,背回来。回来。冰冷的身体已经回来,却已不会说荤话了,欲哭无泪的生者心重万斤。

        掘开土地。伴着微凉的雨和猛烈的风,亲手掩埋。

        回来。

        有人发出牲畜的咆哮。

        周杳认为打了十多年仗应不再在乎死亡,可一路来看见的情景还是让人心里微微刺痛,或许是麻木了,痛也是钝钝的。他过去觉得死再多人又怎么样呢,反正不是自己的哪个人,当做陌生人惋叹一下就够了吧。可现在他明白自己做不到,每次看到那些战死的士兵,他们的脸都会与一些烙进他生命里的人重合。

        若死的是你,我该怎么办呢?

        我什么也做不了。

        周杳沉重地走到最里面,那里有几个将帅在掩埋一个小兵的尸体,年轻的脸被泥巴污浊,肤色失血了,显得有种无生命的白。男人的抽泣其实很吓人,是没有声音的,眼泪却从脸上一直倾落,在变形的五官里,在呜咽的声息里,那样隐忍,那一种刻骨的痛,无可奈何。

        周杳走过去,他是站着的,瞳孔却扫过那个士兵,心中却死命一揪。这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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