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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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说:你是活着的,连长,你把自己忘记了。

        李大刀说:哦?

        李大刀已想不起自己刚才到洞口要干什么。

        刚才我是睡了一觉,还是从受伤状态中苏醒过来?他问那个依旧跪伏在那里的士兵。对方似乎睡着了,没有回答。李大刀把手掌搭到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摇晃。不料对方却无声地往后倒了下去,幸亏李大刀眼疾手快,伸出一只脚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后脑才没有撞到石壁上。他小心翼翼地把士兵平放到地上,然后自己在他身边坐下,仔细察看他身上是否受了伤。

        他只是劳累过度了,他对你太偏心。班长说。

        李大刀奇怪地打量了一眼班长,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班长说,小陈出生于中医世家,在家耳渲目染,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场。

        李大刀赞同地点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士兵。偏心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把这问题提出来。

        就我和小陈没受伤,一点也没有,班长朝李大刀嘿嘿地笑了两声,如果你光荣了,我就可以当连长了。李大刀这才意识到排长死光了、班长就剩眼前的一个。他说,别做美梦了,现在我是班长,你是副班长。

        班长说,连长,你只是腿上被一块弹片擦过,也不深,所以你是睡了一觉,说不定老早醒了还假装睡着,不是由于受伤昏迷过去的。

        不是,李大刀急忙辩解道,我是被在我身后爆炸的炮弹震晕过去了。

        你急着哩,班长得意地说,说明你心里有鬼。

        别胡扯了,你说说你班的小陈怎么对我偏心了?

        你受了轻伤,他先为你包扎,他们两个都比你伤得重,他为他们包扎好了,又过来看护着你,你一醒来,他倒睡去了。

        李大刀说,我看我没醒来他就已经睡去了。

        是我要求小陈这样的,班长坦白道。

        李大刀又瞧了一眼小陈,然后目光在其他人身上停留了一会(他依然不知道哪两个是死的),说,我们来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注意声音轻一点,尽量让他们多睡一会。

        什么下一步怎么办?班长恨恨地说,我们被出卖了。他以苦涩的语气补充道,我让小陈首先救护你,就是我不想承当什么责任,我什么也不管。

        同志,别这样,李大刀深情地说。但他在接下来的谈话里,也不得不承认了这几乎是唯一的可能性。他们肯定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才临时决定不再采取偷袭战术,而是先用战争之神——大炮狂轰滥炸一段时间,以尽可能地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同时,炮轰也是出于不得已,是为了使过了河的士兵尽可能安全地撤回去。这叫做丢卒保车,李大刀苦笑道,他们可以假设我们这个连已经死光了。

        可为什么不炮轰上一夜,凌晨再发起强攻?

        也许凌晨进攻之前再炮轰上一阵子,李大刀说,他突然感到不寒而栗。那时我们就被他们当敌人一样炮轰!

        早知如此为什么他妈的还要在黄昏搞偷袭!

        他们肯定已经给我们连发无线电报了。李大刀说,试图压制班长的情绪。黄昏偷袭敌人这一策略应该是正确的,敌人的神经绷了一天,紧紧的,到黄昏就会松弛下来,不正是偷袭的良机嘛。见班长捶着自己的脑袋,极力想理解又实在无法理解的痛苦样子,李大刀也不由得悲恨顿声,喉咙里像哽咽着什么:我对不起朝夕相伴的弟兄们啊,一下子死了这么多!

        走,我们到外面去,只要你还是不怕死的。

        两个人到了洞口,在草丛上坐下,远眺着连绵起伏的群山,久久不语。时间过得可真快,李大刀不知道自己苏醒过来时的具体时间,但此时,笼罩东边山头的月色已被一丝亮色冲淡,那亮色源于也许是躲藏在另一边山腰的太阳。从现在开始,太阳会慢慢地爬上来,任何枪弹都阻挡不了。

        也许我们可以看到一场日出,班长的语气显得迷离,这个位置是观察日出的最佳位置,我还从没有正儿八经地看到过一场日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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