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祁又一
进入四月以后,学校里的家伙们都快疯了,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的。我在三楼溜达,常常要加倍小心——经常有些家伙拿着课本边走边看,一不小心就会把他们撞个人仰马翻。
苏越这娘们儿倒是个例外,她经常在教室里嘻嘻哈哈的,告诉别人她昨天晚上又看电视了。而且还当场把哪个台几点演什么节目说得一清二楚,精确得像节目单似的。
有一次,我在座位上玩《口袋妖怪》,苏越正和我的新同桌说她昨天晚上又看了哪些电视节目,还给我那同桌指她的眼睛,说:“看看,昨天看电视,把眼睛都看肿了。”
正好我昨天晚上玩去了,没看到当晚的《环球影视》,就问苏越昨天介绍的什么电影?她一开始不愿意理我,后来又告诉我说,她忘了名字,只记得三个都是美国片。
后来,我看到了那天晚上的重播,介绍的三个电影只有一个是美国的,另外两部一个是法国片,一个是韩国片。
我把这事当笑话讲给每个人听,大家都笑话她。后来苏越再见到我,就像见到强奸犯一样,避之惟恐不及,眉宇之间充满奇怪的神色——恐惧、厌恶、疑神疑鬼……什么都有。
我敢打赌,她是班里最着急的家伙。那会儿班里特聪明的家伙——比如雨伞和方格之流——这群牲口的成绩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偶尔超过苏越,把她恨得咬牙切齿。
雨伞告诉我,有一段时间,苏越没事就问他有什么复习诀窍?雨伞每次都说是多做题,苏越不信。有一次晚上做值日的时候,雨伞出去涮墩布,回来的时候,正撞见苏越翻他放在桌子上的复习资料——他咳了一声,苏越就跑开了。
还有一次综合考试,雨伞的总分比苏越高了2分,苏越找他借考卷,说是要学习学习答题方法。十分钟之后,苏越在雨伞的物理卷子上找出一个错判的题,大概值3分。
苏越怂恿雨伞去找老师改了,雨伞觉得她有病,就没理她。结果苏越自己跑到老猿那里,告诉老猿说雨伞哪个地方应该扣三分——当然了,老猿也没理她。
于是,苏越只好自己挽回面子,回到班里逢人便说:“雨伞那个地方应该扣三分,但是袁老师没给判出来。”
这些事我当时不知道,都是后来听雨伞说的。
雨伞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正在清华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喝酒——大概就是三个月前。他用嘲笑的口吻,给我讲苏越那傻娘们儿干过的种种蠢事,听来恍如隔世。
我们各喝了三瓶啤酒,从小酒馆里出来,在清华的校园里溜达。空气凉爽,到处都是树影。街上有幽白的路灯,蚊虫在灯影里面一晃一晃的,空气里有一股馊西瓜加河泥的味道,好闻极了。
我们溜达到湖边坐下,看不见月亮。我想起高中课本里有一篇要求背诵的课文,叫《荷塘月色》。我问雨伞,朱自清转悠的那个荷塘在哪儿?
雨伞说他也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又说——“可能就是这个罢。”
我说:“还记得《荷塘月色》怎么背么?”
雨伞说记得,然后就没头没尾的背了一句——“……一下,和高二的小子们打打篮球,混完一天回家。
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才和微微在一起,我帮她打饭,然后陪她在学校里走一会儿,如此而已。
她常在这段时间里给我讲一些有关考试的事,比如说:最近谁的成绩突飞猛进;而谁连续颓了两个星期;还有苏越如何在志愿问题上和她较劲等等……每天都是这些,我看着微微越来越深的眼窝和通红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也就是一模结束之后,连饭后散步也取消了,微微吃完饭后会直接奔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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