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今日开始念书。”
玉凤说:“你想念就念。”
黑娃问:“晚不晚?现在才想起念书怕是迟了?”
玉凤说:“圣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念书没有晚不晚迟不迟的事。”
黑娃说:“那我就拜你为师咧!”
玉凤摇摇头:“你要是真想念书,应该正经拜师。我不能够做这样事。”
黑娃问:“为啥?”
玉凤说:“甭忘了你是丈夫,我要是当了你的先生就没有丈夫了,你在外边拜
师去。”
黑娃怀着虔诚之心走进白鹿书院,看守门户的张秀才拒绝他进入:“不管谁不
论啥事,朱先生一律谢客。”黑娃说:“你去传话,就说土匪头子鹿黑娃求见先生。
朱先生正在庭院树荫下闭目养神。他送走了编篡县志几位同仁,不仅身俸无法
支付;连三顿饭也管不起了。朱先生最后一次找到县府申述县志编纂工程的重要;管
钱的主任摸摸硕大的光头;就呵呵笑起来:“好朱先生哩!剿共重要不重要?岳书
记手谕拨款给保安团买大炮重不重要?”朱先生被呛得噎住,分辩说:“现在只要
一笔印的钱,县志已经编成了。”主任说:“编成了先放下,等剿灭了共匪国泰民
安那阵儿,我给你拨款,多拨些也印得漂亮……”朱先生早已不再晨诵午习,常常
坐在那把藤椅上闭目养神。听见张秀才传报,朱先生睁开眼睛:“噢!我这辈子就
缺少看见土匪的模样。让他进来。”
黑娃进门再进入庭院,看见一把藤椅上坐着一位头发银白的老者,恰如一座斜
立着的山峰,紧走几步就扑通一声跪倒了:“鹿兆谦求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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