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牵起她的手,不给她辩解的余地,淡淡的一句:“好了,上去吧。”
她笨手笨脚的跟上,心下一片复杂。
进了工作室,关上门,他松开了她,眼底清亮,放任她去做未完成的事。
须臾,待她将纸张压好,他悠闲地走过来,看起来雅望非常的模样,开口道:“上次你的那个问题,不如现在我来作答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忍受这空间散发的气味,不如找些有意义的事来打发时间。
德珍一愣,从前隔得远,雾里看花倒觉得他棱角分明,但最近,她却有些词穷起来,总也找不到恰当的词来形容他。
她尚不知道,这份忐忑,是爱上某个人时才会拥有的心情。无法将心里的那座天平摆正,她便只能对这个男人听之任之,仿若寻常女子。
对那个曾经让他脸上无光的问题,他显然耿耿于怀,因而一旦起了头,便是一场摧城拔寨的解说:“我看到有人曾推论,梵高漫天旋转的星星,是因为他服用精神病药物的缘故,当他作画时,吃进了大量含有重金属铬的黄色得了精神病,吃药后又产生幻觉,听上去很符合逻辑对不对?”他浅浅一笑,显得很自信。
德珍正洗耳恭听,且看他如何作答。
“不过后来我又看了他的画,就我粗浅的观察来说,他的画中太多画刀的痕迹,画笔可不是他的所爱,要说舔笔吃色中毒,其他画家得精神病的可能性不是更大吗?而且,他早年习作手稿留存于世的有许多,星空里的大旋转图案不但出现在创作晚期,也出现在他早期的作品中,比如荷兰农田里工作的农妇,即使只是用铅笔作画,但裤子和裙子上的线条已经是大旋转,那个时候,他不但没得精神病,甚至还不习惯用颜料作画呢。”顿了顿,他有问她,“你觉得呢?”
德珍抿唇,他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做了功课,叫人无法不信服,其实这个问题在岑家也早有讨论,蘸白认为印象派认同太阳是红橙二色组成,阳光下的暗部不应有红色,最简单的证明就是当你将红点和咖啡色混杂在一起,红色就会被拖累,变脏变暗。但若在红点中加青绿色,红橙黄三色多了,整体画面就会变亮,若是红色少,青绿色多,整体又会变暗。《星空》中的那棵柏树,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作为主体的青绿色中点缀着红色,正因为有红色存在,就显得黑色的沉重。
这个话题,难得讨了王槿鸢欢心,因而德珍也听到了来自母亲的说法,她认同了蘸白,也说过,那棵树若是用咖啡色来画,那么画中的白天黑夜将不再分清。
至于岑家其他几个男人,从爷爷到爸爸到叔叔,莫不是工科出身,论起整个印象派的基础,就是牛顿三棱镜分色理论。而在印象派绘画中,没有黑色,也没有咖啡色。因为在自然界中,尤其在太阳底下,绝对没有这两种颜色,所以,他们用青绿色代替了暗色系。
“利用各种颜色的互补关系来增加绘画的亮度”,是整个印象派画家们功一致的目标,接着颜色的掌握利用,他们也真的达到了前人无所不能及的高度,印象派也因此真正立足于历史。
但是此刻的德珍,还没有从这个男人嘴里得到她真正想要的答案。
像是迫切求证些什么,她追根究底起来:“我知道你看了不少书和资料,不过,我想知道的答案,是你的看法,而不是书里的。”听起来像是刻意刁难。
仲寅帛果然皱眉,但很快他又弯起眼睛,定定看着她,声线百年难得一见的温柔:“你要我的答案吗?是不是谁令你满意了,谁就能娶到你?”
听他这么说,德珍瞬间狡猾起来,嘴角上扬,“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娶到手吗?我从小到大,可都是那种母亲会让自己的儿子小心提防的女人。”
他好笑地看着她,心里觉得她这样真是可爱极了,于是嘴里也情不自禁开始吐露情话:“没关系,我乐意你是那样的女人。”
像是凌风开在悬崖上的花,有心攀折的人固然不少,但唯拥有他这样的勇气,才会一步一步去接近。
生也好,死也罢,总归是栽在她手里了。
心念一动,他闷声上前拥住了她,突如其来的拥抱仍有几分侵略感,但她适应地很好,很快变得安顺。顷刻,只听他叹息似的说:“梵高的星星为什么那么亮呢,你若真要我说,我也只能说是基于他放肆的风格所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合理的解释。他对亮度的追求到了极致,夜空中的星光便成为了漫天爆炸的超新星。至于他为什么要把星空画成那样,似乎也不为什么,若要追究,我想,他在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之前,首先是一个人,一个男人,爆炸,定然是出于他满腔的勇气,如此而已。”
“就像我爱你一样,你比星光更璀璨。”
你比星光更璀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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