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 / 3)

+A -A

        密闭的电梯里漾着水银般的光泽,酒气与酸臭味随着男人的呼吸越发浓重,他靠着冰凉的镜面高大的身体下滑,抵达顶楼,仲太太已经候在那里,钟点早已过了午夜,她穿着睡袍,揪紧眉头将她从电梯里扶起,几乎半扛半抱地将他弄上楼,令他睡下,替他脱衣脱鞋洗脸擦脚,做了太多次,她应付地驾轻就熟。

        以往他是个体面而周到的儿子,若无必要交际就会早早回家,偶尔醉了也是去酒店过夜,免得家中为他乱成一团。然而现如今,他却是像极了传说中的不孝子,早出晚归不说,还时常酩酊大醉,偶有几次不甚,竟直接吐了母亲一身余沥。

        仲太太是个后知后觉的人,时间久了,她才发现儿子笑得最多的时候,就是德珍出现在附近的那一阵。她有些不相信,“他竟然是真的爱德珍的啊”,意识到这点时,出于惶恐和后怕,她踌躇着不肯承认。

        但总见他无眼无心日复一日行尸走肉的样子,终于做了让步和妥协。

        有几次,他是故意喝醉了回家折腾这个女人的,他不能像报复达明那样报复这个女人,但又不甘心让她活得那么快活,更不想露出马脚被护短的父亲察觉,于是就想出了这种方法折磨她,让她操心,让她受累。

        然而,这也是无济于事的。他反复的告诉自己,那个女人已经走远了。

        他想念她最甚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一切。那天,他正在伏案工作,忽然间觉得脖子一暖,像是被人从背后圈住,一道甜腻而动人的声音这样叫他:“仲寅。”

        这世上,只有她这样叫他。

        血液似乎滞缓地难以流动,僵了足足一分钟,他才环顾四周,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以手掩面搓动了两下,终是红了眼,暴躁地挥掉了桌上的一切,水晶名牌,意大利笔筒,台灯,还在看的合同散了一地,哐哐当当一阵动静,箫尘冲进来,以为他杀了人。箫尘看了一眼地上,知道他为何心情不好,不敢问为什么,但也没有离开。他谨记自己是个职人,站稳自己的立场。

        过了很久,他才幽幽地吐出一句:“出去。”

        箫尘应了一声,轻轻把门带上,将这一天所有的电话和信息都拦在门外。

        那日,他在办公室枯坐了一整天,窗帘拉得死紧,透不进一缕光线,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整栋楼都空了又满,直到第二天下午,终于惊动了他父亲。

        仲王生在两年前就退出了大部分公司事务,他有一个足以令所有父亲骄傲的儿子,但他这个儿子始终太年轻又太聪明,他没有将自己毕生基业和盘托出,只为了在近处多看他几年,在他仍需要他这个父亲的时候,伸出援手帮他一把。

        身为“中天”的门面,无论他想走进哪道门都不会有人阻拦他。一个小时后,父子俩一同出了那道门,回家。

        他以为父亲至少会问一句为什么,但他没有。他只是陪他在书房抽了一会儿烟,直到他自己想通了,从位置上站起来离开为止,父亲始终是沉默的。

        父亲是现实的,现实的有些叫他失望。

        卯卯死的时候,妈妈的愤怒和忧伤无处发泄,那些积怨已久的情绪最后都化成矛头指向了他,他不是不委屈的,甚至问过父亲:“您也怪我吗?”

        “我不怪你,但我也不会帮你说话,你妈妈是我的妻子,真要追究起来,我始终是偏心于她的。”

        这个回答太诚实了,一下子让他看清了许多事。过去,现在,未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总处在世人的对立面,那仅仅是因为即便在这个家中,他也是一个人一边,父亲始终是站在母亲背后的,而母亲出于愧疚总偏心卯卯。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也就只有那个女人,才会在他一次次推开她后执拗地追上来,跟他解释——有些人习惯先挑最好的吃掉,有些人总把最好的留在最后,你不能因为我把你留到后面,就以为我不喜欢啊……

        这样明确的,直达的,毫无保留的一份爱,他闭闭眼,就将之拒之门外了。

        后来他总梦见她哭的样子。

        尤其是当他喝醉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德珍 第36章 (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