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极细,女工们嘻嘻笑,他严厉地警告她们,威胁要扣她们的袜子。他自我介绍说,他是这个厂的厂长,姓杨,还说胖子卖袜子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梁宝要走,秃顶盛情挽留,梁宝跟他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旁边是男女厕所,臊气熏天。梁宝被让在撕破了的旧沙发上落座,沙发下面的海绵不知哪儿去了,绷硬的弹簧把屁股咯得生疼。秃顶自己有一把崭新的皮转椅,他坐下来,打开玻璃杯盖,吱吱啜了几口茶,把假牙取下来,仔细看一看,冷的一下扔进水杯里,通红的假牙在泡胀的茶叶之间忽隐忽现,仿佛长在海草中的珊瑚。他忽然想起该给客人泡茶,就扯着嗓子喊人,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都卖袜子去啦。‘他自个儿给梁宝泡了一杯茶,梁宝见他长着黑毛的胖手指泡在水里一半,就推辞,最后还是不得不接过来,放在画满了元珠笔字画的破茶几上。
“腚咯疼了吧?”秃顶问,“咱厂条件差,连个沙发都买不起。”
“经营难吧?”梁宝问。
“他妈拉个巴子”,秃顶说,“这个城市,光袜厂就好几十个!袜厂比脚都多,不喝西北风还喝啥?你总不能让每个人再生出几只脚来吧?再说,一个个闲的,一两年也穿不破一双袜子,干咱这行的只好上吊了。”
“没承包吗?”梁宝问。
“昨没承包?”秃顶气呼呼说,“叫局长二小舅子捞了两年肥的,轮到咱,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秃顶看了半天梁宝的皮鞋,后来还是忍不住问。“你这双鞋,是八百块那种的吧?”
梁宝说:“不值钱。”
秃顶央求半天,非要梁宝说出价码:“咱这人有个毛病。心里存不住事,你要是不告诉,咱今晚别想睡着觉了。”
梁宝告诉他:一千块。
‘这身衣裳呢?“秃顶还不知足。
“一千来块。”梁宝告诉他。
“裤腰带就三百来块吧?”
梁宝点点头。
“是真牛皮的吗?”
梁宝说:大概是吧。
“妈拉个巴子,这世道公平吗?你累得要死要活,驴似的,结果咋样?吃咸菜,挂面,搅点猪肉末;穿粗布烂衣,老化纤,一身汗味。”秃顶看看梁宝,“有的人倒好,啥也不干,就靠两片嘴皮子,一呼喳,钞票滚滚而来。吃馆子,打的,挎女秘书,包套间,天天下晚当新郎。”
“你不好也干吗?谁把你绑住了?”
“这倒不假,没人绑咱。可别人把钱都捞去了,咱能不生气吗?”
见秃顶心平气和了,梁宝故意逗他:“你好歹也是一厂之长,便宜还会少占了?”
“就这破鸡巴厂,有啥可捞的?这袜子送你,你要?”
两个青年女工在窗前站住,探头往里看,见有生人,扭转身就走。她俩一个剪男孩短发,一个束着马尾巴,她俩身材都好:皮细,臀部圆润。秃顶放下茶杯,探起头,久久目送她俩的臀部,直到她俩从视线里消失,他叹了一口气,见梁宝看着他,就解嘲说:“要说便宜吗?唉……不过,也不容易……要是退回十年二十年呀……现在倒好,她不尿你,逗着你玩,你想来点真格的吗?那好,来吧,不过,你空着瓜子可没门儿……”
“你和她是啥关系?”秃顶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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