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潇垂头丧气地回答,她已经离开龙成公司了。
“我想知道的是,你打算怎么办?”常青问,他的话中没有感情色彩。
叶雨潇说,现在她想独立,因为她在国内也有些认识的客户,俄国人需要的那些商品,她都能搞到,而且是先发货,接到货后付款,这些东西在中国都是积压物质。其实,在那之前,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独立经商的可能性,但是常青强有力的态度,给了她一点启示,她知道,这个老人是经商的,和俄国商界有密切往来,也许,这个俄国通的老人真的能帮助她?想到独立经商的前景,她有些心跳。
“我可以帮你,但你一定要配合。”常青说。
“第一,你要立刻和国内的关系户联系,给俄国发一份邀请函,请三到五个俄国商人(包括我在内)到中国谈生意,中方负责这些人来往交通费及居住一个星期的全部费用,住处一定要三星级以上的宾馆……”
叶雨潇问:“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邀请俄国人呢,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好处,这些被请去的俄国人就成了中国接待方的固定客户,中国人绝不会吃亏,因为他们会从后和对方合作的生意中得到回报。”
叶雨潇越听越糊涂:“可是,如果他们之间谈不成生意怎么办?中国人怎么会为这些从未见过面的人支付这笔开支呢?”
“所以就要你做这个工作嘛!”
叶雨潇掩饰不住失望的神情,常青注意到了,便不再说他的第二点和第三点。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叶雨潇木然地说:“我不用回国去咨询什么人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根本做不到,没有一个中国商人会做这种事,除非他是一个傻子。”
常青沉下脸,说:“我还有事,你先坐着。”
叶雨潇如梦方醒,说:“常老师,我是来找你看病的。”
“这个很抱歉,今天医生很少,没有空,真的很对不起。”常青站起身走了。
叶雨潇站在走廊上大喊:“我是冲着你挂在外面的牌子来的,你连自己同胞都不爱,还谈什么爱心!”
叶雨潇脑子晕眩,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弯下腰,整个人几乎瘫到地上。一双男人的手扶起她,用温和的中国话问:“小姐,你没事吧?”
这是个叫安德列的台湾商人。
他们在结识两个小时之后,已经无话不谈。那个下午,安德列将叶雨潇送进一所俄国人专为外国人办的医院里,然后坐在叶雨潇病床前守候。他很细致,叶雨潇的每个表情他都关注到,不时地嘘寒问暖。
叶雨潇微闭着眼睛,听这个中年男子在身边絮叨,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特的安全感。
安德列拿出一个精致的“w”,把耳朵塞进叶雨潇耳朵,然后极自然地把脸凑过去,耳朵贴以耳机上,也去听那音乐,安德列把自己的脸几乎贴到叶雨潇的脸上,但叶雨潇安然地躺着,心里很平静。“w”里有一个台湾女歌手在唱,叶雨潇并不熟悉,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中国歌曲了,心里便泛起一阵酸楚,眼睛潮湿了起来。
22手术之前
安德列坐在床前,看着叶雨潇,他不说话,眼睛里充满着一种长者的关怀之情,这使叶雨潇流下泪来。
叶雨潇是一个内向的女人,从前并不喜欢诉苦,她也没有一个真正知心的朋友可以与之倾诉衷肠,但自从她开始了向人诉苦之后,诉苦似乎就成了她的习惯,总有一种克制不住要说的欲望。
安德列似乎不会真正关心她的,毕竟他们认识才两个小时,但叶雨潇还是说了一点儿,而且越说越多,越说越真诚,连她父亲为什么会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的事也说了。那是她的姥爷见外孙女出生在风雨的季节,便取了那句“夜雨潇潇”古诗的诗意。
她住院是为了做人流这件事,当然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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