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靓仔总是在“一脚踹”抱着脏衣服很风骚地一转身然后一阵风似的消失之后趴在梁小舟的耳朵边儿上悄悄地说:“我想强奸她。”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热气总是惹得梁小舟忍不住笑出来,而每次笑过之后,梁小舟都像首长似的拍打着靓仔的肩膀说:“有理想!牛逼!”
我曾经多次问过靓仔关于他对“一脚踹”的梦想,被他矢口否认,声称他从来没有对这种屁股圆滚滚,胸前像堆了两个面团,一见到男的就忍不住发出浪笑的女子产生过任何想法,他只钟情蚊子那种搓板儿型,我想,这也难怪,靓仔是广州人,从小见惯了南方瘦小的女子,难免有情结。
我不记得我们刚上大学的时候靓仔是什么模样,依稀觉得他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爱笑,是个狡黠的人,他高兴起来的时候说话从来不思索,说得比想得快。我熟悉了他是因为在我熟悉了梁小舟之后。梁小舟的名字常常出现在学校的处分名单上,有的时候是通报批评,有的时候是记过,记大过,究其原因,多半是因为打架,梁小舟常常为了靓仔把一些人揍得鼻青脸肿,有一次甚至打断了电子系一个男生的两根肋骨,因为靓仔这种广东仔的家境相当富裕,又因为靓仔家里的八个孩子当中他有七个姐姐,他一个人在外面读书,家里人恨不得弄一个连的保姆来照料他。当得知雇保姆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之后,就给他弄来了大量的现金,那时候我们这些穷学生基本还都没有存折的时候,靓仔就已经用上了信用卡,他在学校里不是一般的富裕,因此也就招来了各种各样向他借钱,借东西的老乡和老乡的同学。也奇怪,靓仔的个子并不矮,虽然瘦,但也还说得过去,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那么惧怕那些向他借钱的家伙们,一次次地被人欺负,一次次地叫梁小舟压不住火去把别人借走的东西给他要回来,而要回东西的惟一方式就只有拳头,梁小舟在大学里因为爱揍人而名声大噪,牛逼一时。
直到现在,靓仔在梁小舟的面前依旧像个被保护起来的兄弟。
我在前面已经提到过了,我跟梁小舟的感情破裂了,是的,从1992年上大学我们认识开始,到今年有十年了吧,我觉得我们彼此都耽搁了对方十年的时间,十年就是三千六百多天,如果我们是在十年之前种下了一棵苹果树的话,到现在得长出一大堆苹果了。可是我跟梁小舟,在经历了十年的光阴之后,我们都是一无所有。
去年春节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高中同学方蕾的请柬,她要结婚了,老公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星光,他们俩人也是从1992年开始谈起恋爱的,我们高中毕业那年,方蕾没能如愿考上北大,她去了厦门大学读国际贸易,而高中时代同我们关系不错的星光则考上了清华。他美美的在清华休了四年的医学。从上大学开始他就频繁的给方蕾写信,1992年我们还都不会上网,甚至没有电脑,而远离北京的方蕾在每一天都能收到星光寄自北京的信,所以寒假一到,方蕾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北京,做了星光的女友。
我给方蕾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先去看了她跟星光的新房,一百八十多平米,装修得有点奢侈。
方蕾接过我的红包之后无耻地说道:“像你跟梁小舟这种大地主送红包怎么也得给美元,我可听说了啊,飞行员现在可都是年薪制,怎么也得三四万美元吧。”她带个眼镜,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得比眼镜片还大。
“你把梁小舟给拆开了卖到星光他们医院得了,看值不值三四万美元。”我恨不得把手里拿的一个苹果整个塞进方蕾的大嘴巴里。
方蕾到厨房去给我做大米粥的时候,星光笑眯眯地从屋里踱出来跟我聊天,他是个安静的大男孩,也带着一个眼镜,喜欢穿带格子的衬衣。
他微笑着跟我说:“张元,咱多长时间没见了,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甭跟我废话,你跟方蕾现在过着小日子能想得起我来?”
“不是,不是,我是有个事想跟你说。”
“说呗。”
星光刚要说,一看见方蕾从厨房出来了,就不言语了。我觉得纳闷,他们俩之间难道还有什么秘密?想了想,我指使方蕾,“方蕾,想吃拌黄瓜了。”
方蕾进了厨房到冰箱里给我翻黄瓜,出来告诉我,没了。我说,那你受累到楼下菜市场买点吧。她极其不情愿地穿上大衣出去买了,走过客厅的时候星光扬起手对着方蕾的大屁股一巴掌打下去,告诉她:“快点回来啊,别感冒了。”
方蕾一走,星光就凑近了跟我说:“张元儿,不是我多事,这回你可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我本人怎么不知道?”我看着星光一脸的神秘有些错愕。
“不是你本人的事,是你们家梁小舟。”星光的脸不由自主的凑到我耳朵边上,马上又反应过来方蕾不在屋里,把距离拉开了,“我们医院新分来一个实习医生,跟着我,前儿我们一块出去吃饭,她非要掏钱,她掏钱的时候我正好看见她钱包里的照片,跟个男的搂着在公园里照的,那男的是你们家梁小舟……”他终于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似的,长舒了口气,“我都没敢跟方蕾说,跟她一说,她一准儿跟个炮仗似的炸了,非得上我们单位找那实习医生不行。”
星光的话我听着都新鲜,梁小舟成天跟个苍蝇似的天马行空的那么飞来飞去还有功夫泡妞儿!心里这么想,我却没说出来,还一个劲儿地跟星光致谢。
那天从星光家回去,我给梁小舟打了一个电话,他刚飞完了墨尔本的航班,正准备回家,他问我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嗅了一个蜂蜜,还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梁小舟说既然你都知道了,看来我也只有坦白这一条路了。梁小舟的语气逗得我哈哈直笑,我说你快别磨蹭了,早点开完了会,早点回家,晚上我给你做排骨,红烧的。
梁小舟嘴里答应着,放了电话,那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排骨凉了,米饭也让我给做糊了。
还像往常一样,梁小舟每次飞墨尔本回来都带个毛绒的考拉,他从来不像其他的飞行员总能从国外的机场免税店里带回香水,化妆品和时装等等,他说那些东西合适送给水一样妖娆的女子,放到我这里就等于被打进了冷宫,如果不能物尽其用就是浪费,浪费可耻。他每次都说得义愤填膺。其实我喜欢香水,每次出门之前我都会喷洒一些在衣服上,我总觉得陌生人会对带香味儿的女子产生好感,梳妆台上那瓶从法国买来的古瓷香水是靓仔送给我的,刚买回来的时候他还遭到了梁小舟的一通嘲讽:“靓仔,没你这么浪费资源的,给她送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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