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泰恼了,头一昂高声道:她可能是来找我的,可她是被逼迫,有人想要奸污她!她在被追赶的危急关头,想到了我,所以找我来帮她。懂了吗?这就是事实,你们为什么不去查那个坏人?
坏人?你能指出谁是你说的那个坏人吗?
能!
常泰怒目圆睁,一声大吼,伸手指向常吉的眉心。
就是他!
众人哗然。
工作组组长道:我问你常泰,你说常吉是坏人,有证据吗?阳坡庄和落日沟相隔数十里,中间还有两架大山,你在阳坡庄,他在落日沟,你是怎么知道他要奸污夏红红的?又是如何到了落日沟的?
(bp;我看见了。
看见?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看见的?是用穿山眼吗?
不,是在梦里,我清清楚楚地梦见了。
哄堂大笑。有人笑出了眼泪,有人抱住了肚子,都笑得前仰后合。工作组组长也笑了。常泰勃然:笑什么笑?发生的事我全在梦里看到了。我的梦告诉了我一切,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只可惜我知道得太迟了啊……我好笨啊!我太蠢了啊……老天啊,你该叫我把那家伙看清楚啊……
人们先是笑,后来就全都肃静了下来,全都从他的胡言乱语里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痛苦,全都确信了他和夏红红之间的奸情……也都自自然然想起了他和夏红红平时谦和的为人及勤恳的工作,不禁长叹着摇起头来……
常吉坚决要求法办常泰。工作组回县向有关部门汇报了情况,卫生科长说:算了,人都疯了,还是先治病吧,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嘛,病治好了处理起来更好嘛。至于夏红红嘛,人都死了,死的嘛……大家都知道了,够惨的了,我也就不说了。对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改造是一个长期的问题,夏红红的生活作风问题在这方面为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大家全都要引以为戒嘛。要在这伟大的时代里以实际行动干出伟大的事业来嘛……
常泰坚决不去住院,他认定自己没病,总想把事说清楚,可越说越糟,说来说去连瘸姑娘小娥也认为他有毛病了。
一个星黑如墨山雨欲来的晚上,须发皆白的耿全德用一根古柏根雕成的龙头拐杖推开了常泰的门。落座后,他用拐杖敲着地对常泰说:我都知道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解释。听我说,我知道你没疯,可有人要叫你疯,你也正在变疯。是不是?我给你带来3服药,不要拒绝,立刻煎服。安神之后,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回到老家去,你会躲过这一劫的。我知道你是冤枉,你和夏红红之间肯定是清白的,可你敢说你的心里是清白的吗?如果不是,那就快走吧,再也不要执著了。你啊,看似聪明,实际上真是太傻太傻了。走吧,回到马汗河的上游去,回到自己的家乡去,我听说桑热已经从内蒙古回来了,学成为炼药的大师;去拜他为师吧;学无止境;你的学业实在是荒废得太久了啊!
不,我不能走,我一定要证实一切,为夏红红,也为我自己。常泰说。
你必须走!你什么也证实不了!耿全德站起来,用龙头拐杖激动地点着地说:否则,肯定会大难临头,告诉你吧,伯胜镇卫生院又上了报纸了,说传染病已基本消灭,说新法接生率已经达到100%,说村村都有卫生所,人人都是卫生员,说还要在政治上下工夫呢,懂了?
常泰固执地摇头。
耿全德叹一声,对小娥说:几年不见,你瘦了、虚了,怎么还有点咳?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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