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早上起来,两条腿浑似在寒风中哆嗦的芒苇杆……
有鸡就有鸭。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这两种动物。
美色悦人,文章悦人,权财悦人,真有高下之分吗?要说鸡,谁不是只鸡?要说鸭,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不是只鸭?最多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所谓羞耻与道德不过是一些王八蛋们弄出来的居高临下的口号,仅仅也不过是个遮人耳目的名词,中国的皇帝没少讲儒家的礼乐,把孔老夫子抬上天,自个却盖起三宫六院,淫遍天下女子。亚当与夏娃在伊甸园光着身体不是挺好的嘛。还不是因为蛇的胡说八道与那个其实应该称之为潘多拉盒子的禁果。
人心作怪。
天作怪,犹可谅,人作怪,不可活。
宁愿皱起眉。
唉,兔子不吃窝边草,当初为何就与李璐滚上了床?记不太清是谁先主动。这种暖昧关系此刻如骨埂喉,极不舒服。算了,以后多注意些。其实李璐平日除了对钱看的较重,其他方面都是蛮不错的。无论上床或工作都也是一流水准,就是平常聊天,也是若春风拂面,让人心情愉快。可惜她已有男朋友。不过看起来,她与男朋友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心念一动,自己不会是喜欢上她吧?这可不好,私人感情夹杂在工作中,到后头总令人头疼。可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又应该如何安排下去?感情的事又能够安排得了吗?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宁愿默默地念了声,脑袋里忽闪过那张工笔画样的脸,有些奇怪,为何会老想起她?不知为何,某些不经意间的记忆总是像根楔子般深深地打入脑海里。还能遇上她吗?有些后悔,为何前夜没有问问她姓甚名谁?
宁愿往嘴里倒了点水,咽下,胸口蓦然一疼。他想起了她。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不断地想起那张工笔画似的脸。
她长得真像她啊。方爱,你还好吗?宁愿喃喃自语,坐回大班椅上,一滴斗大的泪水溅入玻璃杯里,发出声脆响。来世等你,今生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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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宁愿还在学校读书,念中文,被几千汉字唬得灵魂出窍,整日写诗做文,嬉皮士似的,一心想成为自由撰稿人,蓬头污脸在各个报刊、杂志以及校园里出没。
宁愿认识方爱时正值初秋的某天。
他长吁短叹地从报社出来,肚子里骂了几十遍主编的娘,逛进了公园。公园里的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亭子,很漂亮,看得出来用了番心思,东一座、西一座,点缀在湖水间。桥是石桥,每个栏杆上都箕踞着一只小小的石狮子。公园没多少人,很静。半泓湖水绿得发翠。石头在水里散发出温和的光泽。没有鱼。只有树的影子。没有风,水面上也没有涟漪,像幅静悄悄的画,只给他一个人欣赏。他在飘满落闲地在大街上来回踱步。林雪坐入车内,喘气,有些懊悔,真不应该叫小月去侍候郭能那种畜生,以后要尽量挑些好的客人给她。
人群水珠般从车子两边飞散开。
每一滴,虽都是水珠,确有高低贵贱之分,譬如肤色、譬如出身、譬如容貌、譬如智力、譬如性别、譬如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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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呼啸而过,没有理会吴非挥舞的手臂。
这个城市里就是一个巨大的蚂蚁巢。人多得不像话。吴非皱眉,白花花的风蹿过街道中央,晃眼。对面广告牌上的英俊小生被一瓶雄纠纠、气昂昂的洗发水压得一脸疲惫,而另一块广告牌上的美女双手托胸,眉飞色舞,似乎那内衣就是一生幸福所在,可风偏偏要与她过意不去,撕裂开她的左胳膊。尘土呛人,再怎么样不可一世的俊男靓女此刻也是蔫不啦叽。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阳光在人们头顶垂直地射落。人群晕晕欲睡,像一个个标点,点缀在站台四周。天气真热,汗珠子从毛孔里跳出,奇痒难当。这是要晒出人干的。
前方大巴停下,是开往艺术馆的。
一时半刻是没有的士了。
吴非犹犹豫豫地随人流挤上了车。整个大巴似个沙丁鱼罐头,它应该是世界上人口最为密集之处,无数躯体胳膊横叠竖架,就像塞入炉膛的干柴。虽有冷气,却把人身上的体热与异味搅拌成一团粘乎乎的东西,糊在口鼻上,甭提多难受。汗珠子悬在鼻尖清亮欲滴,嗓子发干,浑身冒烟,汗浆渍得皮肤隐隐生疼。吴非不无后悔,瞥了眼堵在车厢口黑压压的人头,放弃下车的打算。既来之,则安之,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一个男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四肢箕开,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吴非厌恶地侧过肩头,可不管转向哪个方向,都是男人不怀好意或故做漠然的脸庞,还不能去埋怨他们的动作,车子不断地重新启动,或拐弯,惯性与离心力不断地将男人的臀、髋等部位往她身上甩。吴非蜷缩起身子,用力抓紧铁杆,脸色绯红。
她身边座位上是位穿牛仔裤的年轻男人,眼神不大老实,贼兮兮地乱转,往她胸口处瞟,腿还故意分开,霸去大块空间。吴非懊恼地侧过脸,一个白发老太正颤颤危危地抓住椅背,弓背,腿直颤,身子不断仰俯。没人起身让座。大家都累,都需要座位。再说现在已是夏天,三月份才学雷锋呢。老太太长得真像自己奶奶。吴非心中一动,又扭过脸,连她自己也都觉得莫名其妙地对那年轻男人说道,“你好,可以让个位子给我吗?”
年轻男人吃了惊,嘻嘻地笑,“好啊,给美眉让位,是男人应尽的义务。不过,你得给我先亲一口,怎么样?”
吴非傻眼,这分明是无赖嘛。瞧着年轻男人得意之色,吴非真想先伸手扇他一记耳光,再揍自己两嘴巴。刚才怎会说出那样欠思量的话来?话已出口,泼地难收。年轻男人的声音虽不甚大,却似一针吗啡注入车厢,神色憔悴奄奄一息的人们兴奋了,目光正齐刷刷地向吴非投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吴非哭笑不得,可懊恼是不济于的,何况商品经济的今天,年轻男人的要求虽有点儿让人诧异,却也基守公平。
吴非的脸热辣辣的,似挨了人们的一记耳光,红晕涌出,一咬牙,闭眼,低下脸,凑去,“说话算话啊。”年轻男人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位漂亮女孩竟真敢抬杠,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结结巴巴,忙不迭站起身,没敢亲吴非,脸色微红,额头太阳穴的几根青筋一阵猛跳,往车厢那边挤去,竟似做了贼般慌乱。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吴非抿嘴偷乐,拽住老太太袖口,“老奶奶,你坐这吧。”吴非没理会旁边那些诧异得都像石头滚来要砸死人的视线,勾头,耳根发红,不敢看人,盯着脚下。每双鞋与人的脸一样,都是有表情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下一站,吴非逃也似的挤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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