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阅读 (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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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不去?只是你去看风景,你怕是要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宁愿笑道,身子忍不住一阵痉孪,妈的,她也太具有杀伤力了。

        吴非眨眨眼,“这是卞之琳写的诗,你抄袭人家的,无耻。”

        “你刚才在玩电脑?”宁愿不敢呻吟出声,赶紧转移话题。

        吴非的脸闪过一抹淡淡红晕,有些羞涩,忙走过去,关上电脑,他应该没有看见什么吧,眼睫毛颤颤一抖,闪出钻石般的亮点,吴非吐出舌头,冲宁愿不好意思地笑,“随便打点字玩,人家闲得发慌嘛。”

        “哦,打字玩?我什么时候可以看看你打的字?”宁愿咽下口水。

        “明天给你看吧。还这样傻兮兮地望人家?是想吃了人家的肉啊。”吴非嘟起小嘴。这个肉字因为卷舌,音发得不大标准,却让人更为之想入非非。

        她怎这么可爱呀?老天。宁愿心里低低地叫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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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头顶流下,父母彼此的咒骂声因此变得遥远。

        陈平匆匆地洗,不敢多呆。呆久了,骂声就会是一只瞪大眼正寻找着猎物的兀鹰,扑来,将他撕碎。水很贵的,二块钱一吨,够买二斤大米。燃气又涨价了,一钢瓶得六十四块钱,现在除了工资不涨啥都涨……若陈平分辩他每个月是交了四百元钱的伙食费,那他爸爸准会怒目四顾,额上青筋随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浑似头被猎人逼急了的野兽,嘴边还冒出白沫,手指直往陈平鼻点奔来,嘴里吼,就你那四百?够啥够啥?你说够啥?

        然后就一直够个不停。

        他老人家是有心脏病的。

        妈妈则会在一边捶胸顿足说他要气死他爸,然后开始算这四百块钱是花到哪儿去了,多少钱买油,多少钱买菜,又往银行存了多少是为他以后娶媳妇攒的。陈平算是怕了,谋杀父亲的大罪名他可担当不起。只好任他们骂。人人心中都有委屈,凭什么,父母就有资格将自身的委屈转化成愤怒,挥舞鞭子,抽打儿女们?凭什么?陈平心中发出嗤嗤冷笑。这么会精打细算的父母咋不见哪家公司请去当财务顾问?哥哥回来了,嫂子没有来。哥哥正哭丧着脸,因为钱的事,说是要凑钱做生意,再赚不到钱,那女人要说拜拜了。

        不就是个女人吗?三条腿的女人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臭了街。

        陈平不大看得起哥哥,这样一个窝囊废活该挨老婆骂。人家孙玉,一个女人,赤手空拳不赚下凭大的一份产业。没出息的男人。陈平望着小小的脏不拉叽的到处泛绿毛的淋浴间,情不自禁在想起早上的那个房间。同在一个地球上,为何差距就这么大?他匆匆擦洗身子,挂好毛巾,穿上新买的衣裳,也没与谁打招呼,逃也似的奔出家门。不是所有的家都会让人觉得温暖。家是美好的,可偏就有人喜欢把家当做一个可以乱发脾气随便扔垃圾之处。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家里也没穷到没有饭吃,为何就不能安宁些?人家坐车我戴笠,相逢只是一长揖。陈平在巷口踢翻一把板凳,破口大骂。愤怒是会转移的,巡抚骂县台,县台骂衙役,衙役骂女人,老婆打狗,狗咬耗子,耗子去啃巡抚的脚趾头。妈的,这个世道,谁也逃不脱。

        街上已有亮起一盏盏灯光,冒出无数金黄色的线,嗡嗡地响,旋转,忽长忽短地来回伸缩。陈平听见肚子猛然咕咕直响,想起晚饭还没有吃,肠子顿时打了结,胃里就像一锅沸腾了的水,水蒸汽上下翻滚,涌到喉咙处,痒痒的,越过,再酸酸地穿过鼻腔,到额头上,砰地几声,跳起来,却是冷的。头发晕,身子软软的,确实是饿了。陈平的目光从夜宵摊上缩回,口袋里的余钱并不多,折身进了路边的一间花店,没有犹豫,选了九朵玫瑰,血红色的,一朵三元钱。玫瑰象征爱情。陈平也并不清楚他对孙玉的感觉是否就能算得上爱情。说那个,很可笑。可他确实买不起其他更为贵重的礼物,花应该属于种送得出手又能讨女人喜欢的东西吧。夜色呜咽,暑气热腾腾地冒,很闷,没有风,整个天地间就像一个硕大无比的蒸笼。汗水一粒一粒从脖子根处跳出,陈平挤上辆往孙玉办公室方向去的大巴,手上小心地拿着这束花,并仔细地凝视着它。

        孙玉的车子还在,办公室里的灯光也还亮着,微微的,色泽桔黄,像一盆洗脸的温水。陈平心中长吁出一口气,还好她在,否则只能上她家门口等。陈平并没有打电话告诉孙玉说他晚上会来。早上孙玉那些动人的笑容若清风拂过心田。她应该是在等着自己。陈平想着,笑容滑上嘴角,脚步放得很轻很柔,梦总是像一片白帆悄无声息滑入夜里。陈平双手捧起玫瑰花,捧在胸前,想像着孙玉打开门时的那份惊喜,然后站稳,喘匀气,刚打算伸手敲门,就听见门内传来压低嗓音的说话声。是孙玉还有一个男人。心嘭地声往上跃,陈平竖起耳朵。

        “杜老板,不要好吗?今天我来了那个,不太方便。”

        “那更好,见红见喜,也更滑溜。我说孙玉,今天你怎么横鼻子竖眼?货虽是要了你的,别忘了要领钱还得等我签字。”

        “杜老板,那是,那是,谁不知道你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今天真是来了那个,改天我一定让你舒服,好吗?算我求你。”

        “哈,孙玉,若不说你来了那玩艺,改天那也无妨。嘿,你真不知我就喜欢那个调调?这叫可遇不可求,是好兆头。”

        然后是椅子倒掉的噼碰声,衣服撕破时的裂帛声,以及孙玉因为惊慌所发出短促的“不要”声。陈平的头嗡地一声炸了,畜生?咬牙,侧身,肩膀斜沉,对准门直撞。门没锁死,竟然是虚掩的。陈平一个趔趄,差点扑了个啃嘴泥,手中的玫瑰掉落于地,迅速爬起,眼里冒出怒火,拳头捏紧。屋子里的两人显然被这巨大的撞门声吓呆了。那个正把孙玉摁倒在办公桌上的中年男人慢慢抬起头,秃顶,肥头大耳,一脸福相,嘴唇哆嗦,结结巴巴,“你是谁?想干什么?”陈平哪有闲情理会,瞥了眼头发蓬乱的孙玉,纵身,前冲,扯住中年男人衣领,一把就将他从孙玉身上掀开。妈的,重得像头猪。陈平肘部一屈,横地击中,撞在男人胸口,那男人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玉姐,你没事吧?”陈平扔下男人,转过身,就欲来扶孙玉。他并没有察觉孙玉已脸色惨白,眉头皱紧。孙玉拧起身,从办公桌上滑下来,迅速套好衣裳,猛地,用力推开他,走到男人身边,蹲下,双手从男人胁下穿过,竟然类似于一个紧紧的拥抱。陈平愣了,血往上冲,头发根根竖起。

        孙玉挽扶起秃顶男人,“杜老板,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这是我手下的一个员工,他还不大懂事,你大人有大量,莫见怪。”孙玉边说着话,边去拍男人衣服上的尘土。那男人扬手一个巴掌,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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