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也许他顾瞳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在内心深处,他不愿给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但却永远不会超过自己的底线。他是一个清醒睿智的人,按理说一切举止都该符合自己的原则,不会有任何疯狂的举动,唯有这一次的意外求婚。
许久,他忽然翘起嘴角露出微笑,虽然嘴里弥漫开的全是苦涩的味道,却仍是淡笑着沉静地问道:“仅仅是偿还恩情,还是……你爱他?”
这一个答案,其实他并不怎么想要,然而就是鬼使神差地想要问个究竟,否则唯恐不够死心。
其实,她不知道,他只有每到悲抑无泪的时候,才会强抑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疼痛,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微笑。
这是他的处事姿态,也是他不败的骄傲。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以前我一直认为我不够爱他,直到六年前我跟他分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爱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她是个勇敢的女子,敢爱敢恨,爱恨分明,从不拖泥带水。以至于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她都敢于挥剑断情,无论是六年前面对历堇年,还是那一刻面对他。
“我知道了。”这样的话,他只可能对她说两次,今生今世,将再无继续的可能。
——她说,他是她生命里最美丽的意外,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是意外,那便有终结的一天,然而真的能够做到如此洒脱吗?若能,何以此刻还在心痛如窒?
“喂,瞳,你怎么了?”顾纾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晶莹剔透的绝色面容,在这一刻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纱,隔着一重巨大的黑暗帷幕,仿佛被外界的光影分割成两半,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他静静地聆听着,听到后来似乎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容很轻,轻到有些凉薄,带着一抹凛冽而又乖戾的色彩:“瞳,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到手的一切,从此不再是那个人,就只做你的弟弟顾纾吗?”
停了片刻,仿佛在听对方陈述什么,他的表情逐渐阴沉,眼底的神色冰冷到可怕,一字一句:“对不起,瞳。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的,你可以从容放弃,置身事外,而我,却注定了没有那么好的命。”
然后,便是无止境地沉寂下去。他合上手机盖,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蓝色的机身,冷不防将其砸了出去,“啪”地一声撞到墙上,倏然变得四分五裂。
顾纾一声不吭,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间房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最为先进的现代化设备,甚至就连房门的开启都用一个遥控器远远地操控。
然而在一个角落里,却突兀地摆放着一张古旧书桌,顾纾走过去,用一个小小的铜钥匙打开锁,拖出那个尘封已久的抽屉,没有任何尘埃的迹象,里面放着一沓整齐的相册。
最上面的那个,封面摄影是一个妙龄女子,身穿白裙手撑洋伞,在强烈的太阳光照射下,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抬手正在擦着自己额角的细汗。
顾纾轻抚着照片上的波光流纹,唇角泛起一丝美好的笑意,轻若呢喃道:“姐姐,你在那边……过得还好么?天国的生活,只怕不比人间如意吧,姐你可是很怕孤单的啊……”
说到后来,竟是无法发声。
年华如梭,那个一直被他封尘着的抽屉底端,姜妍的笑靥宛如静置的昙花,静悄悄地在这个狭小的罅隙间,流淌着仅属于那一段岁月的波光。
或哀,或怜,对一个死人来说,这一切或许都已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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