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伍魁洪纵身一跃,扑到自己砍的那棵树边,双手抱住树干,埋下头,扎好马步,呃呃地叫几声,猛然摇几摇,跳开,背对着李梦红,“嗨!”地发一声狠,推得那棵快被砍断的大树叭嘎——哗啦啦地就倒下来。他飞快地撂着斧头,剔去枝丫,砍断树尖,便完成了任务。
那边吕德山提议到:“伙计们,大家来一趟不容易,再剁两根樟木送给老板打家具,手脚麻利点。”
“算了,算了。怎么好意思麻烦大家呢?家具,我到商店去买吧。”李梦红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要走。“你们先扛到坪地去,休息一下,喝几口酒,就下山吧,时候不早了。”
“买的家具都是用纸板做的,不中用,哪里比得山上的真正樟木家具呢。”吕德山说。
“算了。从这里的下山去,路不好走。万一把哪位兄弟摔死了,我这趟买卖就大亏本了了。”她钻进茅草丛,回头又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心领了。”
“我们已经砍好了。”黄大运和吕德山他们跑去一会儿,扛来几栋被截成两米长的樟木、楠木、檀木。“走吧,伍头。”
大家吆喝着,扛了木头,磕磕碰碰地往回走。过了一会,到了山脊上,有一块空坪,不长草,也没有木,纯粹是干沙土。“好了,就在这里歇歇气吧。”伍魁洪扛的木头最大也最长,爬了一趟坡,累得嘿呼嘿呼扯气不上颈。他咚地顿木头,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烧火。”
“烧火就会引人来。”李梦红说。
“咳,他们早就睡得象死猪了。”伍魁洪见没有人动,爬起来,在附近的草丛中抓了几把枯草扔到空坪上,引火点燃,又回头去找树枝。他还砍了几枝金樱子架到火上烧。空气中便轻淡地飘起了缕缕糖香。火苗映红了每个人的脸。男人们喝着糯米酒,讲起俏皮话,天南地北地瞎吹乱扯,倒也十分浪漫。
突然,两只狗呜呜地闷叫起来。吕德山摸摸狗背,小声训斥道:“叫什么?莫叫。”狗便不吱声了,只是来来回回地在火边走。
(bp;“来人了。”吕德山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无计可施。显而易见,燃起的篝火已经明示这里有人。“你们扛了木料快走,我和魁洪留下来。”李梦红说。大家急急忙忙扛了木料往山下跑。李梦红抢过一支猎枪,叫吕德山命令两条狗留下,才四平八稳地坐下,抱着酒葫芦狠狠喝了一口酒。
伍魁洪站起来,朝有手电光的地方望几望,转身,跑进火里乱踢乱踏。不一会,火就被他踏熄了。“拿着。”李梦红见火灭了,将猎枪朝他扔过去。他一把接住,问:“怎么?”
“你是来找牛的。牛在山上看丢了。”她按吕德山告诉的用狗的诀窍,往两只狗的脑袋上轻拍一下。那两只猎狗仿佛离弦之箭,朝晃动手电光的地方猛扑过去。“开枪!快开枪。”她扭头见伍魁洪站直了没动,骂道:“饭桶!”
“……”伍魁洪仍然不动。
“我来。”她抢过猎枪,将枪口朝天上,然后“轰”地放了一枪。枪的响声震得山鸣谷应,震得她身体直打幌。“你还不快点追上去?死猪一个。”她再次将猎枪扔给他。
不远处已发生冲突。是狗和人之间的冲突。
“妈呀——我……”有人拉枪栓。但紧跟着就听到更加惶恐加凄厉的叫声:“是豺狼?”或者“妈呀,救命!”“我的枪……哎哟。”
伍魁洪拖着枪迎上去,打一声唿哨,嘴里不断地叫着狗的名字:“玉!疯!”两只凶猛的猎狗听到呼唤,停止了进攻,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妈的,叫你们帮我找牛,满山的乱跑什么?白养了几年……噫,你们是搞么子的?”
“我枪毙你。”对面的人厉叫着,手电光一扫,发现了伍魁洪。“你?这是你的狗?”
“后生哥,你们是搞么子的?有没有看见我的牛?一头大黄牛牯,放在塖上,没有回家,来找了一天都没找着。”伍魁洪凑近了,才发现是三个穿着制服的林业公安干警。
“找牛?你找什么鬼牛呀……”说话的人昂起头看。天上已经有月亮出来了,虽然不很明亮,还是寒寒的闪着兴。“哎哟”
“把枪放下!”从后面钻出两位护林员来,很紧张地命令伍魁洪。他们一共有五个人,其中有两个被狗咬伤了。伍魁洪依言把猎枪放到地上,苦笑道:“这下怎么搞?我的狗误以为你们是偷牛的了。”其中一个可能是负责的年轻人说:“我们以为你是偷木的,所以才过来看……你的狗……喂,你们伤得怎么样?回去吧,快去治伤,莫耽误了。嗨,真倒霉!要不是怕影响干群关系……算了,跟他讲不清楚。反正是公费医疗。走吧,互相扶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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