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阳与龙爪就像是两重天,空中虽然泥沙飞舞,但境内朝暾大放,还在山头,就见田野里一面面红旗招展,农人已如蚂蚁一样在旗帜下战天斗地。路过望龙村口时,我看见花飞谢在村里转悠,我准备喊,夏红云要我不要管别人闲事,谁都有自己不想外人知道的秘密。想想也是,便没言声。到黄阳后,夏红云并未兑现首先带我去买衣服的诺言,而是去医院看病,对医生说她吃了巴豆肚子泻得利害,但医生要化验单,她又坚拒了,只开了几片药,便带着我直赴彭妍办公室。
彭妍办公室以前就杂乱无章,现在就更是犹如雀巢,一摞一摞农村救济粮供应证横七竖八,我们很难在里面立足。彭妍在我脸蛋上摸了一把,说我又长漂亮点儿了,要我们忍受一下立锥之苦,她填完最后几张盖了章的供应证后就带我们回家做东西吃,说她爸妈正念叨我们呢。夏红云拿过几张彭妍填写好的供应证懒散散地看了看,又丢回原处,无精打采地说:
“不吃了,我们刚才在街上偶然碰到一个悄悄卖糖衣炮弹的,吃得都打饱嗝儿了。”
好像糖衣炮弹是啥稀罕之物,彭妍叫起来:
“好啊!吃好东西也不给我带一个来……”
“你看这是啥?”
夏红云回眸向我一笑,从兜里取出一个用纸包住的东西。彭妍生怕别人争抢似的一把夺过,忙不及地剥去纸,露出的东西确似一枚炮弹,而且正是昨晚夏红云用面粉和巴豆粉等精心制作的那个酷似穿甲燃烧弹的粑粑,面上有糖,里面是强泻剂巴豆,称之为糖衣炮弹确是再合适不过。令我骇然的是,彭妍几大口将这炮弹肢解进了肚子,还啧啧称赞,埋怨咋不多买两个,待会一定要带她去买几个回家,让她爸妈也尝尝鲜。接着便让我们看报纸,她则埋头争分夺秒奋笔疾书。
夏红云看得不是很专注,像在车站等车的旅客有点儿焦躁,时而看看表。我根本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那东西吃了可是要走火入魔的啊,难道经了几番包装就去了巴豆毒性?但是,既然那么稀罕那么好吃,妈妈一样姐姐一样的夏红云咋不给我吃呢……正自想不通,忽然听见啥地方传来一阵流水似的哗啦啦响,只见彭妍倏地扔下笔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状,“哗啦啦”的响声一阵紧似一阵地从她肚子里传出来。她一点儿不失礼貌,强装笑容点点头说了声“失陪一下,”洒脱地若无其事地向门边迈,一出门就风度不在有辱斯文拔腿狂奔,转瞬不见影儿。
我大笑起来,都笑出了眼泪,想不到我善良的“妈妈”捉弄人还有如此高招。夏红云也不管我,即刻精神大振,旋身到门边瞄了瞄,回头迅速解开领口,抓起一匝空白供应证就往里扖。我略一愣怔便反应过来,也跟着效仿。救济粮供应证很简朴,印刷在一张巴掌大的特制的硬纸壳上,我的军衣兜算大的,两把就填满了,便像夏红云那样解开领口让它与我肌肤相亲。谁知,它对我平滑的身体不屑一顾,傲气十足穿城而出。这才想起衬衣没扎进裤带。我衣服穿得厚,腰间有母亲骨灰,还别了把菜刀,费了不少时间才将衬衣扎进去,皮带未扣好,刀未别进去,彭妍回来了,见状,惊呼:
“关雪,你也拉肚子?肯定是那糖衣炮弹不卫生,今天若没事,非要去把这人尾巴割了。”
夏红云大为赞同,从身上摸出在医院开的药,说我们才吃了几颗,看来是止住了,要彭妍马上吃下。然后,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这就去找那人算账。我也在一旁打帮帮腔,手握菜刀气乎乎地冲出门。彭妍也等不及地把门关了,又往厕所跑,回头嚷嚷:
“红云,你可要招呼关雪不要真砍人啊。”
来到大街上,夏红云忽地站定,沉思会儿,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回走了几步,似有啥很重大的事犹疑不决。最后哀伤地看着我,忧忧的说:
“小弟,我想你已经明白我要使计偷拿供应证的目的了。可这供应证还是打不到粮食啊!”
“为啥?”我不无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心想,既然不能打粮食,为何要“谋害”好友,冒这么大风险呢。
“上面没盖粮食局公章和局长印章。”夏红云说。沉吟了一会,又说,“我本来想去找人雕刻,但又……倒不是怕重蹈覆辙,而是担心功亏一篑。小弟,你知不知道,村里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了……”
哈哈,该我登场展示一下了。我兴奋得像朱三娘那样一跳老高,路人无不惊恐万状,奇异、怜悯的目光纷至沓来。我干脆就装疯卖傻,依偎在夏红云胸前喃喃低语。夏红云不知是感于众里觅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是有意默契配合?搂住我哭起来。而后一边抚慰一边揽着我往车站走。身后传来声声叹息:
唉——这社会!又一个孩子毁了!
……
车站旁有间打铁铺,炉火确是纯青,捂着稀煤,青烟缭绕,师徒二人没甩开了膀子打铁在斗嘴。徒弟说跟了师傅半年有余,没生意不说,竟连根钎儿也没学会打。师傅则说徒弟笨,不是匠人的料。猛听说我要打东西,二人倏地蹦到了我面前,同时问我打啥?我说打架。师傅一点没多想,笑道:
“行,啥子架?衣架三角架火盆架……”
一气说了几十个我闻所未闻的架。见他的确老实,再游戏就是欺负人了,便说想打两把刻刀。
“知道了。5块钱。”
“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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