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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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恶狼脖子与之相搏,忽听一声清叱,“烂!”旋风一样卷来一朵白色云团,倏然欺近朱三娘,扬手“啪啪……”左右开弓,在朱三娘脸上刮了十来个惊天动地的耳光。惊变之下,朱三娘如遭五雷轰顶,老鼠见猫般顿时耷拉下头。白色云团腰一拧,头一甩,恍若身怀绝世武功的江湖侠女玉娇龙轻描淡写劫法场,又来了声冷哼,“啥东西!”我就感到被这白色云团驮负着上了云端。

        恍惚过去时,是黄贻娟手捏酒精棉团为我颈项伤口消毒,包扎,我是趴在公社卫生所小床上的,还输着一般人享受不起的葡萄糖液。我一惊,说:

        “你这样消毒不是等于没消吗?”

        黄贻娟贴好最后一条胶布,暧昧一笑,扭身坐到床上,小床体力不支,“嘎嘎”作响。我欲起来,她拧住我嘴巴硬将我压趴下了,说,“你身上的毒够厉害了,专毒人魂魄,消它干啥?”说着,忽然双眼微合,仿佛进入一种幽怀思绪的状态,给人一种史湘云醉卧芍药丛的韵味。俄顷,嫣然一笑,又说:

        “你咋这样讨人喜爱呢,伤得并不太重啊,就把人们急得团团转,连张书记也焦急不安,牡丹更是跌跌撞撞一气背了你一二里,说要宰兔子滋补你,就把他爸那只犹如大卫体魄的一只兔种儿一刀给宰了,气得高老儿自己扇了自己两耳光。现在牡丹正给你清炖呢,等会给我也吃一口啊……”

        黄贻娟喋喋不休,手上加劲地拧,把我嘴巴拧得斜吊起来。正想拍开她,高牡丹进来了,醋劲十足地瞪着黄贻娟,黄贻娟倏地住口,手也像触到毛毛虫一样倏地缩回,表情像偷情被抓到一样,脚不沾地,一溜烟出去了。

        我终于坐起来,高牡丹忙抄住我后腰,温情脉脉地望着我,双眼红红的,想来是为我这个假情郎哭过了。她温婉地说:

        “还痛吗?”

        “表皮伤,痛个鬼!谢谢你啊牡丹姐。”我说。说话时扯得伤口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叮,很想呻吟一声,我忍住了,又说,“牡丹姐,麻烦你去叫黄贻娟来把针头拔了行吗?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没钱付了。”

        高牡丹斜挑柳眉,闪出一副优美的疑惑神情:

        “可你流了那么多血啊!”

        我这才发觉身上的军装血迹斑斑,也发现高牡丹大不讳地竟是穿了一套雪白的连衣裙,只不过那连衣裙已被我的血洇成了火烧天。难怪她在救我于朱三娘刀下时恍恍惚惚的像朵白云团。除此,我还惊异地发现高牡丹的腿非常美妙,那两条腿丰腴、柔滑、修长,像嫩藕一样,漂亮得使我伤心——我的妈妈夏红云曾经也有过这样一双腿。我不无伤感地说:

        “这点儿血不算啥,最多使我像红云姐那样消瘦罢了。只是可惜了你这套衣服……”

        “红云姐!”高牡丹惊恐地一颤,打断我,“你千万不能像红云姐,黄贻娟说她可能患的是胃癌。”说着,温婉地搂着我,话又柔软下来,“谁要你开钱了?葡萄糖是张伯伯叫输的,如他不开钱,我有工资啊……你猜,我给你做了啥?嘻嘻,是公兔的那个和那个呢,补血补元气的,保险你吃了伤口就愈合了。”

        我的思绪在妈妈夏红云身上,神情有点儿茫然若失。胃癌,我晓得其含意就是死亡。而这两个字竟是从高牡丹口中溜出来的,指的又是我最亲近的人,使我忽地对高牡丹产生了厌恶感,很想拍案而起,括她几大个耳光。但人家对你痴情如斯,关怀备至,救你出虎口恩重如山,怎能麻脸无情呢。再一想,胃癌症状是吃不下东西,疼痛起来满地滚,而夏红云味口不错,也没见说哪里痛过。看来屁都不懂的黄贻娟不过是胡说八道。这一想,顿时就去了一腔悲绪,才对高牡丹说的公兔的那个和那个感起了兴趣。

        “嗯!你故意问。”高牡丹一拧腰,焕发出惊人的娇艳,真像蓝天一朵飘逸的白云。见我茫茫然望着她,起身跑到门边,蓦然回首,向我怪怪地眯眯眼,“我去看看熟没熟,端来你吃了就晓得是啥了。”

        太阳可能钻进云里去了,诊室一下暗了许多。一头只知耕作的牛儿自然不解人类风情。作为名儿横牛的我实在与牛没啥差别。一年几无悠闲,闲下来也坐不住。我有点儿心慌意乱,目光搁在哪儿都不自在,想把吊针拔了开路,又怕得啥破伤风,一时竟感到非常凄凉。窗外,满院春色繁花似锦,鸟儿在花团中啁啾,燕儿昵喃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英主任,沈部长,汪萍和方小红在常青的爆疙蚤树下玩扑克,方小红脸上写满腼腆,矜持得令人心跳;汪萍似有啥心事,心不在焉,出一张牌就要向我所在的窗户望一眼……我灵机一动,决定高举吊瓶去凑热闹。刚下床,陡觉眼前星光灿烂,忙扶住床沿。又一道星光闪烁,我被人扶住了,眼前璀璨的群星不见,出现的是我的妈妈夏红云。她穿的是那件蓝蓝的流星儿拖曳的衣服,神情急切而忧伤,把我重扶到床上始嘤嘤抽泣:

        “小弟……小弟……姐才知道,对不起……”

        我其实也想哭,她一哭,我只得装笑了。我向她调皮地眯眯眼,压着嗓子,“妈妈,女儿没伤到筋动到骨,硬棒得很呢,不要担心呵。”夏红云露出点儿笑容,“但毕竟流了这么多血,现在又没钱,怎么才能补回来啊……”

        “妈妈,血不完全是我流的。”

        “不是你流的,那是谁流的?”

        “朱三娘。”我说,“你知道女儿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哼,她哪是我对手!被我两拳打在腮帮上,就喷了我这一身。”怕她不信,一追问露出马脚,忙嘻嘻一笑,转移视线,“妈妈,你儿媳妇高牡丹在为我熬十全大补药呢。”

        夏红云忍不住微微一笑,但眼里同时又连续滑过几丝哀伤,她说,“小弟,不能再这样游戏人,找个时机对人家说清楚。”顿了顿,问:“她熬的是啥补药?可不能乱吃。”

        “她说是公兔的那个和那个。”我老实回答。

        夏红云略一怔,仿佛意会了,一个指头在我鼻尖上蜻蜒似地一点水,“小调皮!和妈妈说话也不正经。今后谁娶了你,可有得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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