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庞祭酒生前还有很多未实行的大计,将要为‘丰义隆’增加许多利益……”于润生回答。“若是因为他离去了就把这些计划放弃,那未免太可惜了。庞祭酒的事业,必须有人承担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都明白于润生话里的意思:那无疑是要求容玉山支持自己,正式承继庞文英的权力。
“这方面我已经有打算。”容玉山似乎早已准备了答案:“我会向韩老板提出,由于润生你任职南面和西南路的‘总押师’。”
花雀五的眼睛瞪大了。“总押师”一职相当于私盐贩运的总管,在“丰义隆”的职司里更在“掌柜”之上,是一等的重要肥缺。
“可是这样会不会有问题?……”花雀五插口说:“于兄弟他至今还没有‘登册’,我怕其他人有意见……”
“五哥不必担心这个啦。”容小山挥挥手说。“爹已决定了,下个月举行‘开册’。于哥哥到时候当然榜上有名。”
花雀五听得笑逐颜开,举杯朝于润生敬酒:“兄弟,那真的恭喜了!”倒是狄斌和镰首不明白,花雀五听到“开册”何以如此兴奋。
“开册”所开的就是“丰义隆”的“海底名册”:“丰义隆”帮会虽号称拥有徒众数以万计,但是下层的占了多数只是挂名入帮的外围分子;只有经过仪式,把名字登录在“海底”,才算是真正的“丰义隆”成员。凡已经“登册”者,帮会暗语称为“宿人”。
“登册”而成为“宿人”,对“丰义隆”中人而言是无上的光荣。对于下层与外围的黑道人物,“宿人”是不可触碰的“贵族”;即使你的生意干得再大,若没有“登册”,遇上与“宿人”的纠纷也只有哑忍。
更重要的是跨过了“登册”的门槛,“丰义隆”的职司也往往随之而来;得到稳定而丰厚的收入,自然可以组成自己的“角头”班底。换言之“登册”就是在黑道上飞黄腾达的第一步。
今天的于润生当然不需要这些。可是花雀五明白:只要于润生正式“登册”,在往后争取更大权力的道路上将减少许多阻力。这一步原本一直是花雀五最伤脑筋的,不料容氏父子马上就主动送上这份大礼。
“不只如此。”容小山又说。“这次可是‘大开册’呢!爹已经正式递了帖子,把于哥哥一口气升作‘执印’!”
花雀五暗感诧异。这在帮会里简是史无前例。“执印”在帮中相当于“祭酒”的副手,如容小山、沈兵辰就是这个级别。花雀五本人“登册”已经超过二十年,又是庞祭酒的义子,但也不过晋升至次于“执印”的“旗尺”一级而已。
“能够当‘总押师’的,当然不会是个普通的‘宿人’。”容玉山说着,示意虬髯汉把桌上一盆鲜果递过来。他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口中咀嚼——容玉山自从十五年前的黑道大战之后就只吃素。
于润生脸容严肃地站起来,俯首向容玉山揖拜。“感谢容祭酒提拔的恩典。姓于的铭记于心。”
狄斌看得有点不是味道,但也和镰首一同站立起来走到老大身后,向容玉山作揖。
——从前老大对着庞祭酒也没有如此谦卑……
“我已经老了。”容玉山转头瞧着自己的儿子,拍拍他的手背。“我这个不肖儿子,日后有许多事情要跟润生你学习。你能够帮忙他,我就高兴了。”
容小山仍然优雅地微笑,但看着于润生时的表情带着微微的优越与高傲。
容玉山等于在说:不仅是我,我儿子的话你也得听。
“帮会里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安排……”容玉山把果核吐出来后说:“可是庞老二还留下其他方面的关系,那并不好办……”
于润生知道容祭酒说的是当今太师何泰极。何太师与庞文英乃识于微时的知交,而庞祭酒也是他在“丰义隆”里的利益代表,他绝不可能不过问庞的死因。而于润生早已从花雀五得知,容玉山在政治上属于大太监伦笑的一系——容小山更是伦笑的谊子——与太师府隐隐对立,容玉山不可能在这方面帮助于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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