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狄斌闭起眼睛,表面上很平静,可是心情比刚才在温定坊里时还要紧张。
“是……‘拔所’。”
“‘拔所’?”狄斌双眼暴睁。“‘铁血卫’的‘拔所’?你确定没有弄错?”
“是的……”宋吉祥被狄斌的气势吓唬得脸色变青。“有人亲眼看见……她进去……”
狄斌的两排牙齿紧紧咬合,仿佛胸膛被人用槌子重击了一记。
他深深呼吸了好几次,面容才开始放松开来。
“这事情……绝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明白吗?任何人!”狄斌努力把声音压低。“包括堂主,包括五爷。”
宋吉祥用力点点头,他额上渗满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查出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希望自己能够忘记它。
狄斌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
容小山自出生开始,仪表从来没有像今天般糟糕:头发蓬乱成一团;高价的锦织衣服,不知何时扯裂了左边袖子;裤子和靴子沾满难看的泥斑……原本健康而自信的脸,此刻了无血色。
他疲倦地坐在木椅上,双手搁在桌面,十只手指紧张地交扣在一起。惯于活在父亲的保护网之下,此刻容小山就像离群迷路的幼牲,眼睛不断左顾右盼。
蒙真则站在门里,从门缝察看外面的情形。这儿是位于西都府雷鸣坊深处的一幢平凡房屋,是容玉山在首都不同地点秘密收购的七所“窟屋”之一。
所谓“窟屋”,就是平日不作任何业务用途的空屋,只作紧急时避难之用,而且使用一次后就会放弃。屋子的木地板底下藏着少量应急用的金钱和防身兵器,此外就只有简陋的桌椅。
“为什么我们不回爹那边?”容小山的声音充满焦虑。他急于与父亲会合——只要爹动用政治上的影响力,天大的事儿也能盖得住……
“我们不能肯定有没有给盯上。”蒙真回过头来,那水晶般的蓝色眼珠在微暗的室内显得更明亮。“假如直接回凤翔坊的行子,等于告诉那些跟踪的家伙:我们是‘丰义隆’的人。”
屋里的部下只余二十八人。蒙真刚才已命令半数的手下,把他们骑过的马牵走收藏,然后再买几匹新的回来。另外要雇两辆普通的马车,给容小山乘坐回凤翔坊——其中一辆用作幌子。
“我们先留在这儿一阵子,确定没有人跟踪监视,才再动身。”
容小山点点头。他庆幸在这危急的时刻,心思缜密的蒙真还在身边。
——现在才发觉,蒙真其实一直是个不错的心腹……平日应该对他好一点……
——爹却要我杀了他们……不,如果这次的事情解决了,要跟爹好好谈一谈……
容小山这才想起茅公雷。“公雷他……不知现在怎样呢……要是他给抓住了,可是个天下大的麻烦……”
蒙真沉默着没有答话。容小山想,他大概比我更忧心吧——他俩从小感情就很好……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容小山一拳擂在桌子上。“那儿分明离禁苑的边儿还很远,怎么‘神武营’会出现?而且章帅不是也闯进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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