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登没有答话,径直走了进来。“谢尔登!”他一边自报家门,一边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微微鞠了一躬。这一仪式以低头时间上眼睛开始,又以站直身体时颤微微睁开眼睛结束。
我们尽量让他随便一点儿,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谢尔登一向来者不拒。”他两眼发光,一脸肃穆,然后,他头一仰,一口气将一杯酒统统喝下,又响亮地咂了咂嘴,眨了眨眼睛,问我们身体健康与否。作为回答,我们都笑了起来,只有劳爱拉苦笑了一下。谢尔登也想笑,但最终只做成了个鬼脸,活像一只就要张嘴舔骨头的狼。
奥塞奇使劲朝谢尔登笑了笑,他好像在后者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他说他叫什么名字?”他看着奥玛拉问。
谢尔登着重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姓,同时垂下眼睛。
“你没有名字吗?”这次是直接发问了。
“就是谢尔登。”谢尔登说。
“但你是波兰人,对吗?”奥塞奇越来越激动了。
“我是在波兰出生的,”谢尔登说,“但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不是波兰人。”
“我是半个波兰人,”奥塞奇和气地说,“但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是否以此为自豪。”
谢尔登马上把目光移开了,他紧紧地闭住嘴,很怕会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诅咒。
看着我的眼睛,他给了我一个痛楚的微笑,意思是:“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与你的朋友共处,尽管我闻到了波兰人的气味。”
“他不会伤害你的。”我安抚他说。
“怎么回事……?”奥塞奇叫了起来,“我做过什么吗?”
谢尔登迅速地站起身来,挺起胸膛,紧锁眉头,又摆出了他那个引人注目的舞台造型。
“谢尔登不怕,”他一字一吸气地说,“谢尔登不愿和一个波兰人说话。”说到这里他停住,身体一动不动,只把头像木偶一样转到最大限度,然后再转回来。
在转头的过程中他半垂了眼睑,下唇向前突出,慢慢地抬起手来,食指伸出——那架势就像是马克思医生又要开始唠叨他的肝病药丸了。
“嘘!”这声音是奥玛拉发出来的。
“嘘——!”谢尔登把食指放到了嘴唇上。
“这是什么?”奥塞奇叫道,他完全被这场表演吸引住了。
“谢尔登会先说话,然后才轮到波兰人。这里可不是强盗待的地方,我说的对吧,米勒先生?现在,请安静!”他又像木偶一样扭了扭他的头。“曾经发生过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很抱歉我不得不在女士们先生们面前提到这种事情。这个人——”他恶狠狠地怒视着奥塞奇,“问我是不是波兰人。啐!(他朝地板唾了一下)
我怎么会是波兰人——啐!(他又唾了一下)对不起,米勒太太(他令人啼笑皆非地鞠了一躬)。但是我一听到‘波兰人’这三个字就想唾。啐!(他唾了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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