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个客人,只要距那公厕十几步,不用老爸带路,也可以摸得到。老爸说,这叫“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公厕是传统的蹲坑式茅厕,外面一盏小灯,里面只能摸黑办事。
最麻烦的是没有冲水装置,大号之后,必须出来到厕边的水池舀水去冲。
朋友入厕,不懂“规矩”。老爸、老妈只好恭候门外,待客人左顾右盼,仓皇不知所措的时候,趋前代客“料理”。客人难免客气、争夺,就愈发难堪了。
所以每回有客人上厕所,男客必由老爸带,女客必由老妈陪。我最好识相一点,躲起来,因为这时候,他们的脾气最坏。
一直到四岁,我都不曾上过那个公厕,因为奶奶怕我掉下去,而宁愿“间接处理”。
只是,我必须跟大家一样,到外面洗澡。
家里没浴室,连个龙头也没有,所以洗澡必须到厨房去舀水冲。
厨房里灰灰暗暗、一股霉气,水冲下去,把角落里的蚊子都赶出来了,正好有光溜溜的身子可以“开饭”。
蚊子最爱吃小孩肉。夏天我洗一个澡,最少换来五个包。
有一天,老爸老妈突然对我说:“带你去看咱们快要盖好的新家。”
我们坐车,到了一条很宽的大街上,有一栋正在盖的楼,好高好高,四周还挂着鹰架。
我们从旁边一个运材料的电梯上去,那电梯是透空的,可以看到地面,我觉得好刺激,老妈却把我的手都抓疼了。
新房子,什么都没有。几个工人正在钻东西,吵得很。老爸拿着设计图,四处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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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新房的每一个柜子、每一盏灯,都是老爸亲自设计的。墙上有专用来挂画的槽沟、天花板有专为照画的“投光灯。”
书房特大,几乎占了房子的一半,整面墙的书柜里预设了音响。卧室只有两间,而且都小,老爸说:“工作的地方要大些,睡觉的地方要小点,才能勤于工作,少睡懒觉。”
看完新房,我没什么感动,唯一至今还记得的是——妈妈按一个钮,就轰隆一声,好多水在跑,一下子全不见了。多好啊!
这是我一生当中,第一次见到抽水马桶。
如果你站在这个山头,羡慕另一个山头更美,第一件事,就是走下这个山头飞上枝头的丑小鸭
在我最早的记忆中,总出现一个黑黑暗暗的房子,房子里高高低低,有地板也有榻榻米,榻榻米上曾经堆过老爸的画,隔一阵子拿起来,书下面的榻榻米全烂了,成百成千的小虫在扭来扭去。
黑暗屋子一角是个老冰箱,顶上有个发光的小盒子,一家人吃饭时,仰着头、盯着小盒子看。
看电视里,爸爸正在主持当时最红的益智节目——“分秒必争”。
分秒必争,一个礼拜播出六天,有一阵子甚至连播七大。老爸不但赚主持费,还负责为节目写脚本、出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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