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整这个营生了,黑得很,条件是好了,拉屎都是马桶,不像咱们以前放野屎。但贵得要死,光他一家每天毛收入就四五千。这次我们去,还有四家美院的学生,能有三百人,比人家村里的总人口还多。”我受了也林启发,开始埋头创作《回家》——希尔顿酒店要的大幅油画,他们准备挂在贵宾会客室,主题是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访问大陆入住希尔顿。我根据他们提供的照片,构思了很久,又看了《开国大典》、《良宵》等经典政治油画,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人要多,人要全。
我到希尔顿的宴会厅去看了一次,又要了一些酒店高层的照片,最后决定处理成一个题词场面,环境就是宴会厅。核心是一张红绒布的大台子,上面铺着宣纸,连主席提笔凝思,夫人笑盈盈地站在左边,右边陪同的钦差伸手恭请。希尔顿总经理抻纸,露出大半个笑脸,几位省市大员围在桌边,或含笑期待或相互交谈,梅妈也在其中。外围是一些中层领导和酒店的高级管理人员,再外围是往来穿梭的服务员和记者。
核心人物不但需要形似更需要神似。我不敢轻易下笔,需要把照片上的表情演化为我想要的表情。我把照片用图钉摁在画板上,进一步熟悉揣摩。然后用炭笔勾出整体轮廓,再大胆走出一步,用油彩画了外围的两个服务员,一男一女。梅妈我比较熟悉,含笑不语的表情立即浮现在脑海,于是又用油彩画了她,周围都是碳黑画的模糊身影,更显得她光彩照人。我正在端详照片上的显贵,梅梅打来电话:“大象,你陪我吃个饭吧。”
“好呀。你在哪里?”
“我刚从工地回来,路过,快下来,给你打打牙祭。”“吃完饭你上来不?”
“不了,我还有事儿。”
“那你先上来,我有东西给你看。”“什么东西?”
“我的《回家》,开了个头儿。”
梅梅答应后,我赶紧把沙发布扯下来,盖上我的半成品。打开防盗门稍事温存,抱了亲了,我拥着她接近画板,拽下了沙发布,哼唱道:“回家,回家,我需要你!”梅梅瞄了一眼:“德行。呵呵,这个是我妈,挺传神的。”
“你看还有谁?”
梅梅仔细端详炭笔草稿:“周叔叔,还有郑叔叔,这个是高伯伯,这个,哈哈,连战,挺像的。”我坏笑:“还有。”
“这个服务员是你。”梅梅突然不笑了,“这个是我,你干吗,把我弄这么低贱,服务员,你搞什么怪!”
她边说边抄起刮板,几下就把那个女服务员刮得面目全非,我来不及阻拦。在百姓厨房吃饭时,梅梅一直气鼓鼓的,我做了错事,也无话可说。我们原来有过君子协定,如果起了矛盾,不管谁对谁错,男方要主动缓和关系。我就故意盯着一个服务员死看,看得她心里发毛,无处躲藏。
“我在观察她,准备用她的脸代替你的,服务员对服务员,刚合适。你说我是不是很帅,怎么这里的服务员都在偷偷看我。”
“去死吧,你也就这水平,只能打动服务员,而且是小饭馆的服务员。”
我履行了不平等合约,逗得她开颜,于是憨笑了两声:“这里挺大的。”李梅知道刚才有些过分,脸色缓和了下来:“他们希尔顿,最后给你多少钱?”
“一万。”
“你呀,还是缺乏商业头脑,还可以多要一点,你已经士隔三日了。”“我觉得不错了,留个好口碑,以后可以多接点活儿,多中取利。”
“知道攒老婆本了?”
“是呀,没钱怎么敢娶你。”“大象,实际咱们不缺这点儿钱,我最欣赏就是你这一点,有独立精神。”梅梅表情飞快地变化了一下,“你离我越近,离画画就越远,但现实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一个身份,目前不让你介入到生意里来,不等于永远,结婚后,你必须出来帮我,爸爸不可能替咱们支撑一辈子,那时候你画画的时间就少了,不过,钱倒是铺天盖地地来,只要你别浪费就成。”
“我还没考虑那么远。”我有些低落,想到将要接触的未知生活,看起来是个美丽新世界,但精彩而疲惫,远离驾轻就熟的油画,心里也没底,不知说什么合适,既不显得贪财又不显得自卑。“浪费?嘿嘿,我不太会花钱。”
梅梅给我碗里夹了筷子菜:“我考虑了,儒商,到时候你就是一个儒商,两条腿走路,业余时间创作,出画册办展览,这才是正道,光凭一味的画画,你成不了大家,这种钱咱们一定要花,而且要多花。”我觉得梅梅很多想法挺一相情愿,当然了,这些想法的实现与否全在她掌握之中,那她最有发言权。我似乎无足轻重,只能听她安排,如果我不听摆布,那个七彩的肥皂泡就要破裂。小女孩递给小男孩一瓶肥皂水,说这是最新产品,能吹出世界上最大最美的肥皂泡,因为小女孩的爸爸是玩具厂老板,小男孩还是相信了。他心底里也有种渴望,吹出世界上最大最美的肥皂泡,毕竟这个时代,财富是衡量成功的最重要标志。
蟹黄豆花刚上来,这是梅梅最爱吃的,她的电话突然响了,于是掏出来接听:“嗯……什么?……什么?……我给他们项目经理了呀!”她说着焦急地站起来,“真的,我亲自交代的……不可能!”然后拎起手包朝外走,似乎忘记了我,“怎么会?我妈今年是清欠领导小组的组长……这不是讽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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