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透过窗子看朝阳,看身影似乎是安莉娜,光线太强烈,人影有些变形,还是不能肯定。我尝试轻声叫了安莉娜的名字,那女的很机敏,转过身来,果然是安莉娜,温婉地朝我微笑。
我也笑了,紧跑几步到了轮椅边。原本想挨个病房去查找,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么不接我电话?害得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儿,军医大几个医院都跑了一遍。”安莉娜信以为真:“我没想到你要来。就是觉得当时,你说的挺准,想告诉你一声。”
“你瘦了。”
安莉娜笑了一下:“我为你而憔悴。”“你就别逗我了。”
“我没逗你呀,嘿嘿。”
“你真的和程华东完蛋了?”安莉娜非常平静:“转院那天说清楚的,分手了。”
“也好,总那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长痛不如短痛,分了也好。”我不知是该狂喜还是悲哀,心情很复杂,“是我们对不起你,要不是车祸……”
“没事,不怪你们,他是颗定时炸弹,现在不爆将来也会爆的,长痛不如短痛,迟爆不如早爆。”医生护士和安莉娜已经很熟悉,经过我们身边时互打招呼,还频频打量我,弄得我很不自然。
安莉娜笑笑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这层楼西边有个露台,是附楼的楼顶,咱们去那里说话。”说着朝西一指,我就上来推动轮椅。路过一个病房,她朝里伸脖子看了一下:“这就是我的病房。”
附楼顶上铺着防滑砖,没有一个人影,还有架乒乓球台,周围的女墙有两米多高,形成一个封闭的小世界,只剩下头顶的一块天空。我推着她走了一圈,然后停在阴影里说话。我又提起了程华东,刚说了几分钟,安莉娜眼泪就下来了。刚才楼道里人来人往,她挺坚强,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都要结婚了,却在瞬间崩塌。我完全无意识地,充满纯洁感情地,拉起了她的手,轻轻握住,心态非常科学。安莉娜没有拒绝,无动于衷地哭着。“别哭了,看见女孩子哭,我也想落泪。”我这倒不是假惺惺,眼睛真的有些酸涩。梅梅前几天也流过一次泪,我就没这感觉。
一个护士突然出现在玻璃门后,朝这边看了两眼,我赶紧下意识松手,安莉娜也意识到了,赶紧转过身去。我挺不好意思,扫了四周几眼,看见角落里有只乒乓球,过去捡起来,在地上弹了两下。
“咱俩打乒乓球吧?”“好呀,呵呵。”安莉娜兴致勃勃,
那个护士不知趣,又来看过一次,我没有理她。“缘分都是命中注定的,或许我不该说这个话,没有资格,但是不说又不行,说实话,他配不上你。”
安莉娜在怀里嗫嚅:“你没资格,谁还有资格?”
我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酸中带甜,凉中带暖,非常受用。那个护士忍不住又来打扰,我刚心说这个护士怎么有偷窥癖,她就焚琴煮鹤般喊了一声:“安莉娜,输液!”
安莉娜头都没抬:“下午再输!”
到了午饭时间,我想带安莉娜下去吃个饭,刚一说,她特别兴奋:“医院的饭菜难吃死了,菜是大锅炒的,都是一个味道,煮得都没魂儿了。”我以为医院不允许,去请示医生,医生很不以为然,去吧去吧,没事,什么都能吃,下个星期就可以用助力走路了。为了不显得无知,我问安莉娜助力是什么,她说就是拐子,我说谢谢啊缘分哪。我用轮椅推着她坐电梯下楼,跟着吃饭的陪床们走到家属院,十字路口聚集着十几家小饭馆,找了几家我都不满意,安莉娜善解人意:“谢谢你,我知道,你想找个桌子低一点的,我趴着舒服。”
我们俩要了盖浇饭,四菜一汤,她吃得特别香甜,如同馋嘴的花猫,特别可爱。我嫌她吃得慢,她歪道理还不少:“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走了,要去忙了,我偏要吃慢,就能和你多待一会儿。”
刚才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给梅梅打了个电话,说是追悼仪式结束了,现在大家一起吃个饭,下午直接赶到贸易公司汇合。安莉娜几句话就给我灌了迷魂汤,把计划全部推倒:“别傻了,下午我还可以陪你一会儿,别磨蹭了。”吃完午饭,安莉娜不愿回病房,要去花园坐坐,我只好把她推进住院大楼前的花园里,新开的早春花卉散发着清淡香味,新发的嫩叶被阳光晒出了清新气息,一切都显得明媚盎然。
安莉娜快速转动轮椅,冲进了花园里的小广场,张狂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儿:“现在腿也快好了,属于半自理,没人陪伴,都要闷死了,老想你陪我那时候,可有意思了,你特别幽默,我现在没事还咂巴你说过的话呢。”
我被夸得傻笑起来:“现在虽说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是要听医生的话。花园转一圈就行了,咱上去吧,下午还要打针呢。”“不,我就不。”安莉娜固执得可爱,“晚上你走了我再打,现在药也少了,就那两三瓶子,三个小时就能输完,我舍不得把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浪费在打针上。”
我装作平静,心里却灌了蜜一样:“打针咱俩也可以说话啊?”
“病房人太多,说话不方便,还是花园里好。”安莉娜打了两把车轮,又原地转了一圈,“阳光普照,满眼绿色,多好,你以前不是说过要给我讲黄色笑话吗?现在就讲给我听呀。”“嘿嘿,我讲不出来。”
“不行,你原来说过要给我讲的,我现在要听,我还从来没听过呢。”
“嗨,都是在酒桌上讲的……”“那李梅一定听过,你肯定讲给她听了,不行,不行,我也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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