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真相
照片上是一对亲密依偎的年轻男女,男人儒雅英俊,面带微笑注视身边的女伴。女子穿着白色流苏礼服,一脸爱情甜蜜的明媚,正是晏汐。
晏莫离捏着泛黄的旧报纸,听对面男人说:“晏汐和覃路飞本来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女的迫于家庭压力嫁给了当时的大资本家莫郑东。他们婚后不久,覃路飞娶了叫宋琬情的名媛,获得生意场上的第一桶金,在宋家的帮助下,生意也算蒸蒸日上。”
“宋琬情就是覃老夫人?”
男人点点头,“可惜好景不长,宋家的生意经营不善,连带着覃路飞也受了很大影响。他错信好友滕义强透露的假消息,大批购进期指,结果债务缠身,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这些都是当年街知巷闻的旧事,有意思的是,我查出了这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
晏莫离打了个哆嗦,紧了紧大衣说:“继续。”
男人起身倒杯热水给她,“滕义强那时候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覃路飞自杀之后,他一夜暴富成立滕氏。我调查了他的资金来源,覃路飞死后,他投资的期指被幕后大老板转到滕义强名下,而这个始作俑者的大老板,就是莫郑东。”男人端起桌上的大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晏莫离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觉得自己嗓子里有只狼蛛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
“莫郑东打垮了宋家,又暗中指使滕义强逼死覃路飞,却没想到滕义强壮大之后,调转枪口对付他,如法炮制也卖了个假行情给他。莫郑东投资失败资不抵债而破产,也算因果报应。至于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去害覃路飞,抱歉,我查不到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我想极有可能是因为晏汐的关系。据说,晏覃这段恋情,当年在圈里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就连宋琬情都因为覃路飞对前恋人念念不忘闹过好几次自杀,还在精神病院呆过几个月。我复印了她当时的诊断报告。”
她接过男人推过来的一叠纸,模糊的诊断书上潦草地写着“分裂情感性精神病”。
男人看看她,试探地问:“还需要继续追查吗?”
“不用了。”她起身和男人握手,“孟先生,有关这件事的一切资料,我希望你销毁并保密,以覃律凌现在的知名度,这些旧事传出去会对他有所影响,这样一来,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明白,你放心,为客户保密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晏莫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侦探社的。原来从头到尾,不是他欠了她,而是她欠了他。原来莫郑东才是害死覃路飞的罪魁祸首,滕义强只不过是个操刀的。原来宋琬情早在晏汐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刺激出了精神病。原来覃老太太之所以突然犯病自杀,是因为看见自己这张和晏汐七分相似的脸。原来不是律凌灭绝人心兽大发,是他顾念旧情大发慈悲才没掐死自己。原来他忽冷忽热那么纠结地对她,是背负着鲜血淋漓骨肉模糊的过往。
这么多原来,像一条条黏糊糊的丝,交织成网,遮天蔽日笼罩而来,把她困在中心无法动弹。这么多原来,像五湖四洋汇成沧海,横绝两方,让她再也无法渡近他停留的彼岸。
她爸害死他爸,她妈逼疯他妈。如果这些都还不关她的事,她只不过去看了他妈一眼,就把老太太给看死了。
有人说得好,生活是不可抗力,是霸王条款。她觉得他们都是悲情苦角。老天爷是个好导演,把情节安排的丝丝入扣,不肯给他们逃生的机会。她现在只想尽快完结这部荒唐滑稽的悲剧,无论结局如何,都是一种解脱的胜利。
她得离开,去云南,去西藏,去哥本哈根,去一个没有莫家、没有律凌的地方,遗忘这段宿世恩怨,让所有人获得安宁。
在那之前,她得回趟老宅,取她的地球仪八音盒,那是晏汐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律凌非常自制,白天总是埋首工作,更何况以他对她和莫家的恨,想必不会再回去。纵然这样安慰着自己,晏莫离在打开老宅大门的时候仍揣着惴惴。
老宅一切如常。前厅空旷安静,阳光穿过厨房晒在客厅的欧式布艺沙发上,她知道那里是柔软温暖的。律凌曾经抱着她在这儿看一部叫《城市猎人》的肥皂剧,她花痴连连,他已经琢磨着让李敏镐给晟天旗下的女性品牌作代言。她还笑他是个利益至上不懂生活的冷血动物。他挑眉问她什么是生活。她说生活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他笑得开怀,伸手来呵她的痒,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生活”是什么……
他果然没再回来。她这样想着,说不清庆幸抑或失望,上楼推房门。
她险些惊叫出声,律凌竟睡在她的床上!
想退出来已经晚了,律凌歪过头,一贯犀利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也病态的微微颤抖,“莫离?你来了……今天好早……”
她觉出异样,以为他喝了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印象中的律凌,从不吃饱,从不酗酒,从不沾染对任何事物的依赖,从来都衣冠楚楚克己自制,所以才那么冷血残酷令人畏惧。谁何曾见过这样的他,头发枯槁衣衫凌乱,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软弱颓唐。
她上前帮他脱掉外衣,想让他睡的舒服些。正想帮他盖被子,忽然被他一把拉倒在床上。
他的眼睛不再漆黑,取而代之的是夏天死鱼肚的青灰。灰暗的狭长双眼泛出细碎的光亮,他流连地摸她的脸,“我好想你……昨晚我又把你气走了,我说我恨你,想杀了你,那些都是假的。我怎么会恨你呢,我爱你都来不及……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从来没有……我想让你好好的,永远那么笑,笑给我看……你怎么了?以前你从来都不哭的……你又生气了?你一生我的气,就扔下我走了……都走了,剩我一个,没人可以相信,没人可以爱……”
她握住他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抽噎着,“我不生你的气……我也不走……”
他安心地闭了闭眼,又强撑着睁开,“真好……可惜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好好和你说说话,好好抱抱你……你要是不姓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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