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郝乐意什么也没看,只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泪,她用手背擦了一下泪,可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当她听见马跃的脚步声时,狠狠地憋了一下眼泪,叫了他一声。
马跃嗯了一声,见她满脸是泪,自己也没绷住,“说吧。”
“伊朵知道吗?”
“知道了,不过,她对离婚好像没概念,就像吵了一场架,还问我什么时候不离了。”
“我们离婚的原因,你爸妈知道吗?”
马跃点头。
“别告诉伊朵,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的妈妈不好,她会自卑的。”
“可以。”
“谢谢。你暂时和伊朵说我出差了吧,我想等过几天平静下来再去看她。”
“好。”
郝乐意默默地看着他,马跃让她看得低下了头,“马跃,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还想和你解释一遍,我没出轨,更没怀孕也没打胎。”
马跃哦了一声,他想说那家里的那份病历是谁的?可又觉得无所谓,反正已经离了,问了倒像是引诱她撒谎骗骗自己这颗脆弱的心了,就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吭声。
“你看到的病历,虽然写着我的名字,但去医院的人不是我,我只能解释到这里,信与不信都随你了。”是的,郝乐意只能解释到这里,事已至此,她不能把郝宝宝供出来,让她受这些无谓的伤。
“是吗?那人是谁呀这么神秘,连看病都要写别人的名字。”马跃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讥笑,郝乐意越这样说他就觉得越可笑,原本还有些伤感的心,渐渐的就硬了。说完这句话,连郝乐意的回答都不等,转身走了。
郝乐意喊了他一嗓子,他站住了,没回头,“说吧,我听着。”
“马跃,你不要以为我解释是为了获得你的原谅,我只是不想让你把我往龌龊里想,那会让我自己倒胃口。还有,从你告诉我小玫瑰要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放弃了我们的婚姻,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价值了。所以,请你不要把我想象得那么卑微那么的想赖在你身边不走,我也没贱到你想象的那程度。”说完,郝乐意拉开侧门,坐进车里。她眼里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她发动了车子,在街上慢悠悠地溜着,不想去幼儿园也不想去医院看郝宝宝,更不想回家。其实,从现实意义上说,她是个没有家的人,父母在潍坊流浪时生下了她,潍坊既不是属于她的城市也没有她的家。十五岁的时候,妈妈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兴奋地和她说着回青岛以后怎样会怎样,满眼满嘴的憧憬啊,郝乐意也是。她还无比认真地问妈妈,回青岛,是不是就算回家了?
当时宋小燕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是的。郝乐意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全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她们回去,就算回家了。不知为什么,当她听妈妈肯定了她的疑问后,就觉得喉咙痒痒的,有种想哭的冲动,那种温暖的、激动得想哭的冲动。
可是,让她温暖地激动了好一阵的回家之行,终于还是没回成,半路上的车祸,夺走了宋小燕的生命也夺走了她想象中的家。虽然贾秋芬一再说,房子是爷爷奶奶留下的,有郝乐意的份,他们的家就是郝乐意的家,可郝乐意不这么想。在她的感觉里,不管是老房子还是老房子拆迁后分的新房子,都是别人的家。真正的家,不单是一套房子,还要有你亲人的温暖和爱。虽然贾秋芬对她很好,可再好,她也不能像在母亲怀里一样。撒娇,使小性子。也是随着宋小燕的去世,她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撒娇,不再使小性子。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那两个永远会无原则包容自己的人,先后离开了她。所以,有时候她看着郝多钱对郝宝宝的宠爱,特羡慕,羡慕到了心酸。她甚至想,只要爸爸活着,哪怕他不宠自己,哪怕他骂她打她,只要他活着,她就不会活得这么害怕,这么凄惶,好像在旷凉的原野里,四顾无人,只有远远近近的狼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自己的胳膊,拼命地奔跑,因为她总觉得只要不停下奔跑,那些号叫着的狼,就追赶不上她,伤害不了她。
直到遇上马跃。是的,直到现在,她依然不认为马跃是个多坏的男人,虽然别人说他没责任感,因为他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肩担起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担。可郝乐意一点也不这么认为,因为马跃给了她踏踏实实的一个家的感觉,那种对一个安定的温暖的家的渴望,对她来说,是多么的迫切,这是众多一直在家的港湾里享受着温暖却嫌桎梏的人永远不可能切身感受到的。五年的婚姻生活,有温暖有烦恼,所有人都觉得,在有陈安娜这样一个事儿妈婆婆的婚姻里活着,一定是煎熬的,可她不觉得,无论哪一种生活,都有它的烦恼,只要这烦恼的背后,还有温暖,对她来说,所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可现在,她又成了一个没家的人。
那种无处可去的荒凉,像冬天的海水一样,浩浩荡荡地淹没了她,她呆呆地坐在车里,前方绿灯亮了,都没看到,直到身后,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催促的汽车鸣笛。她才猛地甩了一下脑袋,踩下油门。
这就像她的人生,身不由己地穿越了一个十字路口。她不恨郝宝宝,也没觉得为她作了多大贡献,因为马跃不仅出轨了,还要为情人抛弃她。她记得那个叫连谏的作家说,男人是种在面前管不住自己的动物,他们的动物本能永远发达于理性本能和道德本能。所以,她还是希望,当男人出轨了,如果他有回家的可能,女人,还是忍辱负重原谅他,为他敞开回家的门。是的,在猜到马跃出轨、马跃没有亲口承认那会儿,她一直隐忍着。不问,就是怕一问,那道回家的门就敞不开了。直到马跃向她坦白之前,她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直抵在门上,也一直在说服自己,忘记猜疑,它不是真的,把门敞开,可她就是做不到。在这一点上,她一点儿也不认同连谏的观点。她不认为男人是动物,至于男人却愿意买这个荒蛮的账,不是男人意识到自己确实没完全从野蛮生物进化到文明人类,而是他们愿意认下这笔不那么光彩的账,等某天他们要犯浑了,要自私了,就可以搬出女人派给他们是动物的理论,获得原谅:连你们都承认我们是动物了,是动物就难免动物性发作,所以……
男人心悦诚服地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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