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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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样坐了半夜,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十多年畸形的恋情已成为过去,兆富甚至清楚地知道,这些年自己独身的原因全是因了瞎嫂的缘故,是她用一双无形的纤纤玉手隔开了他本可十分顺利的婚姻。

        这时候,蛤蟆湾子被秦建军人工授精的所有仔猪进入了疯狂的生长期。村里人没有多余的粮食喂猪,将加工碎的细草和植物种子扔给它们,最好的吃食也仅是涮锅泔水而已。但这并没有影响人工授精的猪仔的疯长,原先喂一头百十斤重的生猪需要一年的,但现在三五个月便腰肥体大,看上去超120斤的收购线已绰绰有余。

        起初,大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各自想起几年前看到的一个高粱穗装一拖拉机,一个玉米棒子压得黄牛忽哧忽哧气喘的情形,认为再次进入了魔幻状态,并将此作为不祥的预兆。

        但当一车车生猪被公社收购,并换回出人意料的钱时,才想信这是不争的事实。每家养一头猪已大大超出了一个劳力全年在队里干活的收入。在卖完第二头肥猪后,常三用卖猪的钱为老三风娶回一个女人。

        风脸上泛溢着喜悦,将红袄红裤的新媳妇用小车推了回家。这使得刘氏又一次将心思用在了兆富和红霞身上。她掐算着邓吉昌的祭日,希望兆富早早守完孝后结婚。

        邓吉昌死后,年仅十二岁的跃进显示出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春种结束后,他催促生产队长石头早去翻耕坝地。见石头犹犹豫豫显得毫无兴趣,他独自一人开上拖拉机上坝翻耕,并得到邓家另外两个劳力兆富、兆财的支持。

        石头这才招呼社员拖犁赶牲口翻耕坝地,进行他仍自以为毫无意义的劳作。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几辆汽车载着长长的钢管和铁架及扎搭住处的板材、油毡等物来到蛤蟆湾子附近。

        燃油

        随车同来的工人在草桥沟两岸忙忙碌碌地建造简陋的住处,嘻嘻哈哈地向前来观望的村人打着招呼。

        几天后,工人们象鸟笼似的方方正正的房子建成几大排,平平的房顶铺着厚厚的油毡。他们是进入荒原的第一批石油工人。一年后,第一口油井在蛤蟆湾子村边喷出黑乎乎的石油时,荒原的主人们才发现,他们的地盘几乎全被石油大军占领了。

        河父海母26(4)

        他们看到了各种从没见过的大小车辆,石油在高高的井架下如喷泉似地涌出地面,一个个冲天的烟囱上冒着不息的火焰,空气里弥漫着石油的腥气,来自天南海边的石油工人操着他们听懂或听不懂的语言。

        这一次,蛤蟆湾子的孩子们比面对沟水更加兴奋。他们从工地上捡回各种先前从没见过的东西,把绳子系在十多个钢管帽上,哗啦啦地拉着满街乱跑。常三第一个从村外的油井边捡回一小推车原油,从此小个子女人做饭不再用柴火,而是燃石油。

        各家很快便学着他家的样子改烧柴为烧原油。村子周围已有五六口油井,每一口油井边都有一大池子泄漏的原油,根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很短时间里,家家的灶坑和内墙全都挂上了一层层黑乎乎的油腻,而大街小巷也渐渐被熏成了黑色。

        灵牌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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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在荒原上的喧嚣中飞快地逝去。邓吉昌周年祭日一过,刘氏便全身心地投入了兆富婚事的准备中。在此之前,县委书记魏忠国曾来到一趟蛤蟆湾子。他代表刘翠英完全支持女儿的亲事。

        “老嫂子,”他比以往更加亲热地叫刘氏,“闺女是你养的,这下,我可把她全交给你了。”刘氏点头笑着让他放心,说红霞早就成自己的亲闺女了。

        刘氏请人选好了迎娶红霞的日子——到邓吉昌周年祭日时这个无人不知的日子已剩下最后二十天了。在等待这个日子的每一天里,红霞在与兆富同桌吃饭时,脸上流露着压抑不住的含羞的笑容。

        但距婚期仅剩十多天,刘氏催兆富去公社领结婚证时,一个显然来自城里的年轻女人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进了蛤蟆湾子。

        女人并没引来村人太多的目光,可她身后的孩子却使众人面面相觑,因为他太象邓家老二了,除了脸上没有胡茬外,从脸庞到身材活脱脱就象兆富的一件缩小的复制品。女人带着孩子径直走向邓家。刘氏见到孩子的第一眼,比村人更甚地被他惊住,她几乎脱口将兆富喊出声来。女人是来找兆富的,她问刘氏兆富在不在家。刘氏没能回答她的问话,因为她已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其时,她正举着为红霞缝好的大红棉袄在端祥,并想象着红霞过门时穿这件衣服的可人模样。母子的到来使她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她甚至已清楚地知道自己苦心撮成的一桩美好婚姻将无情地被击为泡影。

        她将怯生生的孩子拉到近前,仔仔细细上下端详着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与孩子间扯不断的血脉关系。

        兆富的婚礼如期举行。几乎全村人都在窃窃议论这桩前所未闻的稀奇婚事。

        因为本应该是新娘的县委书记女儿却担当了伴娘的角色,新郎则是一块木头牌位。红霞神色黯然,她按照村人娶亲的礼俗将新人扶进新房,然后为新娘换下婆家的方布和新鞋。村人谁也不敢相信暴死仅有五天的兆富会如期举行婚礼,更不敢相信邓家用一个木头牌位娶进家门的是二十天前领着酷似兆富的男孩走进蛤蟆湾子的女人。

        兆富死在他的沼气发电厂。

        他是受了公社委托重操发电旧业的。多年前,因水水遭电击使他放弃了业已成功的沼气发电工程,原有设施已被完全破坏,但他凭借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和重新找回的热情,在离自己的婚期只剩下五天时将发电厂建了起来。

        十多天前,他从沼气发电厂回家,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母亲对面的女人。虽已十多年未见,可他一下便认出了是谁,这使他很长一段时间来的一种预感得到证实,一颗一直悬着的心实实在在地复了位。

        顿时记起一年前父亲去世时他迷迷糊糊闯进瞎嫂屋里时的情形。那天夜里,瞎嫂无半点柔情地推开试图寻求慰解的他。他们面对面地在黑暗里坐了半夜,交谈简短得使人能记起每一个字。

        他说要娶瞎女人为妻,瞎嫂说:“再有一年你的婚期就到了,那人现在根本就不在蛤蟆湾子。”临了又说:“人欠下的孽债迟早要还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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