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着脚把脖子伸出老长。
河父海母26(35)
跃进一手制造的玩闹新花样,只暂时分散了蛤蟆湾子村人热衷于玩人游戏的注意力,因为虽然万鸽表演惊人心魄轰动一时,但玩人比玩鸽更变化无穷有滋有味。
后来,不少村人甚至常常为看鸽群表演而耽误看浪女人光着身子游街的热闹而后悔。秋收过后,社员们仍没有进入休闲期,大家都象农忙时一样整天有干不完的事情。蛤蟆湾子象河海公社的其他村一样,变得如同一个心存疑虑的神经病人,被蚊虫叮咬一口也认为会危及生命。
有的社员为家里突然不见的镰刀而大呼小叫吵得人人皆知,而大队干部当即断定是阶级敌人的蓄意破坏。
大队部变成了临时问案公堂,非社员分子作为怀疑对象逐一过堂。为使镰刀案尽快水落石出,整日围着鲍文化屁股转的小毛头和青菊,以他们超常的想象力想出了一个个让盗窃疑犯交待罪行的办法。先是斥骂和打耳光,后来发展到让被审训者立定站立,四拨民兵轮流审问。他们既不准对方吃喝,更不让睡觉,上茅房派人跟着,连变换姿势都会拳打脚踢。这种疲劳战术先后使三四个被审问者经过两天两夜站立后瘫倒在地,任由民兵如何折磨都昏迷不醒。见仍无人交待,他们便发明了“坐飞机”的酷刑:令被审者臀部着地,而四肢却高高地举起。这种方法比站立苦熬更让人难耐,结果交待自己偷镰刀的一下子出现了五六个。
然而,正当大队干部为分不清谁是盗镰刀者而大伤脑筋时,那家丢镰刀的社员却发现镰刀就在柴房里,镰刀并没有丢,而是自己记性不好。
镰刀案虽然水落石出,这种审讯却仍在继续,因为紧挨着又有人向大队报告自己家的鸡蛋少收了一个。报告者称,她有五只母鸡,每天都收三个蛋,而今天却只收了两个。最后,有的社员连自己家的大公鸡少了几根尾羽也向大队报告,大队干部也照审不误。也就是在这次审查公鸡尾羽中,孤老头祝发财“坐飞机”丢了老命。祝发财是青菊乘刘氏去青梅家时带两个民兵从邓家抓来的。此时,母女已反目成仇。
前几次审讯案子时,祝发财已被大队列为怀疑对象,但每次派民兵去抓,刘氏都手里攥着一支赶牛鞭站在院子里。这支鞭子是兆财精心制作的,从头到尾是结结实实的纯牛皮线绳,只要一鞭子下去,牲畜身上准会起一道肿块。
民兵慑于皮鞭,每次都从邓家大门口悄悄退回。刘氏为不能便皮鞭发挥作用怒气难消,她当着许多村人的面宣布不准青菊再踏邓家门口。“俺小闺女已经在几个前得病死了,俺现在没有叫青菊的闺女。”青菊于是再不敢回家,住进了大队一间房子里。
孤老头死时臀部点地,四肢僵硬地高高地举着,如同一具冻僵的畜尸。
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入棺下葬,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恢复四肢平伸的原状。八十岁的老人被两个民兵拖拉着走进大队部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双手紧紧抱着那个已多年没有声响的收音机,表情麻木。为让祝发财品尝“坐飞机”的滋味,大家颇费了一翻周折。四名强壮得能把一头公牛扳倒的民兵先是死命地夺下他紧握的收音机,尔后每人抓一只手或一只脚,将他硬捺在地上。
为保持这一姿势,四名小伙子累得大汗淋漓。大家这才发现,祝发财放收音机的左耳被压出子一个深深的坑穴,坑穴的表层全是铁锈。正当小毛头大声呵斥着对孤老头进行审问时,抓他手脚的民兵发现孤老头大瞪的双眼全是眼白,脸上呈现的是死人才有的腊黄色。确信他已断气后,民兵们试图将他的四肢还原,结果用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扳直他的腿和胳膊。
刘氏返回蛤蟆湾子时,孤老头死的消息已人所共知。刘氏是破口大骂着赶到大队部的,各种难听的字眼即使再泼的女人也说不出口。
她手里握着那条纯牛皮线绳的鞭子,浑身颤抖不止。然而,不管是路上还是在大队部,她没遇见一个大队干部和民兵。在大队的那间审讯房里,孤老头的身体四肢朝天地僵立着,他心肝宝贝般生绣的收音机被扔在一个角落里。
河父海母26(36)
祝发财是蛤蟆湾子建村时唯一的老人,但他象村外数十座坟墓内的尸骨一样,不是因为时间流逝自然地走到生命尽头的,而他死前几乎没有人怀疑过他垂老而死的善终。
由于孤老头的身体一直高举四肢,村人只好为他做了一具足有半人高的棺材。很多年后,村人们谈论起孤老头的死仍然是充满内疚。虽然都知道这是一桩荒唐而残酷的冤案,却一直无人为此承担过任何责任。
因为这个时候,孤老头的死如一只在路中被人类无意间踩死的蝼蚁般再平常不过,各种死人的消息成了蛤蟆湾子村人的谈资。孤老头死后仅半个月,鸽场的胡万勇在一天夜里吊死在了村外的一棵歪脖子榆树上。
他是第二天一早才被人发现的,两只眼睛垂在眼眶下,舌头吐出足有二寸长,样子十分吓人,致使无人敢将他的尸体从树上放下来。最后,是得到消息的邓家二儿媳花在刘氏帮助下收敛了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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