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澜点头,也坐在一旁,“这就好,把那几位律师家事安顿好,也就了了后顾之忧。只是不知道外公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警局日夜不间断地问话、调查。”
邱振宇说:“这个不用担心,警局那边对余老还算照顾,王律师已经在处理,再过一个小时,一业应当可以把余老接回来。”
宁微澜这才放心,长舒一口气,道谢,“幸苦邱叔叔了,家里突然出了这种事,舅妈病了,我又什么都不懂,还好有邱叔叔肯帮忙。”
邱振宇轻握她冰冷的手,以长辈口吻安抚道:“傻孩子,你嫁了一业,我们就是一家人,没必要道谢。倒是你母亲,我们将近十年未见面,她近来还好吗?”
“按时吃药按时做治疗,可惜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去看她。”
邱振宇说:“有机会我们一起去。”
他有意要避开余敏文话题,宁微澜知其意,顺势配合,但关淑和是不肯轻易绕过自己丈夫的消息,好的坏的都要听,也不管这结果有多可怕,不管她自己摇摇欲坠的神智能否承受的住。“邱先生,我丈夫究竟怎么样了?郑绍辉的伪证案是不是又会牵涉到勉生的案子,邱先生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照实说,我要听真话。”
她伸出手,颤颤巍巍,才要触到邱振宇的浅金色袖口,又是一阵咳,咳得胸腔震动,心肺破裂。关淑和的手,短短两天时间而已,瘦得只剩下一根根青筋藤蔓一般缠着骨头,祖母绿戒指也随之黯淡,空落落挂在无名指,仿佛随时要滑落到地板上。
宁微澜端了温水,又替她顺背。
半晌才有说话的力气,关淑和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邱振宇身上,那样急迫而殷切的目光,任谁都难以承受,但邱振宇哪是普通人,他久经沙场,早习惯委托人绝望之下喷涌而出的希望,安然不动,平淡地陈述着余敏文的将来,“先不说高鸿大厦征地案,就是张田的死,人证物证俱在,又有上面督办,媒体追踪,这个官司要打,也只能先认罪,再从细节入手,求减刑。”
关淑和一时呆愣,面色惨白,顿一顿又挺起来,厉声说:“我们有钱,我们还有钱,可以求方市长,也可塞钱给法官给检察长给办案警察,一定有办法翻身脱罪的,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啊邱先生,我没有办法,只能靠你了,邱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啊,我不能让老公儿子都陷进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思啊?”
一边咳,一边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也顾不上,什么名门淑女,什么富家太太,眼下只有一位孤苦无助的老妇人,求上帝怜悯,给一条生路。
邱振宇却在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为一片地皮烧死张田全家,又为逃脱罪责而杀掉上北京告状的张田,一而再再而三,一步步走进坟墓里。
现在来哭,来恨苍天不长眼,恨对手狠毒,恨法律严苛,还有什么用。
总之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在爱马仕横扫春夏新款还不够开心,他在垃圾堆里捡到一根吃剩一半的变质火腿已能算作惊喜,这个时候老天爷又在哪里。“余太太,现在能做的是去找最好的律师团,准备好诉讼费,打官司旷日持久,变数太多,并不是一定会输。家人要保持希望,多鼓励余先生,他才有信心去争去搏。”
关淑和听不进劝告,捂着脸,呜呜地哭。
宁微澜尴尬,岔开话题,问邱振宇,“邱叔叔,你说律师费,我们大概要准备多少?”
邱振宇沉吟片刻,伸出手比了一个五,“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敏文父子的案子都十分棘手,要集结国内顶尖律师,不会少于这个数。”
这一笔钱,对从前的余家来说不值一提,但现在谁知道,现在的余家与景昌,一切皆有可能。宁微澜作为外姓人,从来很守规矩,不参与景昌内部决策,不担任任何职务,更不要说了解景昌日常运作。如今余家家底还剩多少,对她来说仍是一个谜。“最终还是要等外公回来再谈筹钱的问题。”
关淑和抽噎着哭诉道:“哪里还有钱拿出来,景昌到处欠款,上个月才抽调一笔资金去补生态城的亏空。我的金店又被人洗劫一空,哪里有这么多倒霉事全部都让我们家碰到。现在只有敏柔那里还能拿得出钱来,阿宁,你去跟你妈妈说说,她先把律师费垫上,过了这道坎,以后一定双倍,不,十倍还她。”
宁微澜说:“我会跟她商量。”
关淑和显然不悦,恨她没有当即答应,不讲情面,冷血无情,“不是商量,是求她,不管你是跪下来还是去作死,反正你一定要让她答应,这是你欠我们余家的,要不是你,霍展年怎么会盯上勉生?”
宁微澜默默转开,并不理会关淑和的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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