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急着道:“上次回去给银月伴嫁,都与阿公、阿嬷说好了;两位老人都叮我早些回去的!”
她大姨是孝顺女儿,听说如此,也就不再坚持,只说是:“既然这样,就再多住几天吧!我……也是舍不得你!”
认真说起她大姨,贞观又要下不了决心了。
她刚来上班那个月,尚未领薪,她大姨怕她缺钱用,每晚等她睡下,悄悄过房来,随便塞些钱在她衣服袋子里。
贞观每每在隔天清晨,穿衣服摸见;起先她只是猜想,不能确定;直到有一晚,大姨进房时,她尚未入睡,人躺在大床上,她大姨隔着蚊帐,也不知她瞌眼装假,又将钱放入她的小钱包——贞观等她转身出了房门,才倾坐起来;望着离去的大姨身影,满目满眶都是泪水。——如此一个月,直到她领着薪津……
想到这样的恩义,贞观立誓:我要让自己生命的树,长得完好、茂盛,用来回报至亲之人。
就这样,贞观又多住了几日,她在临上火车,才在台南车站投下这封信:
〖大信:
恭喜你大学毕业!
我已离开此地,虽说凤凰是心爱的花,台南是热爱的地,然而,住过也就好,以后做梦会相见。
贞观〗
【1】
贞观回乡月余,家中倒有两件非常事:一是弟弟大专联考,高中了第一志愿;一是卅年来,死生不知的大舅,有了消息。
大舅当年被日本军调往南洋作战,自此断了音讯;光复后,同去之人,或有生还的,询问起来;却又无人知道。可怜她大妗,带着两个儿子,守了他漫漫卅年。
如今天上落下的消息;一封日本国东京都寄出的航空邮便,把整个家都掀腾起来:
〖男国丰跪禀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不孝被征南洋,九死一生,幸蒙祖上余德,留此残躯以见世。流落异地初期,衣无以温,食无以饱,故立愿发誓:不得意、展志,则不还乡。虽男儿立志若此,唯遗忧于两位大人者,所耿介在心也。今所营略具规模,深思名都虽好,终为异地,尤以故国之思,三十载无一日竟,心魂驰于故里,不胜苦之。回返之前,特驰书以奉,又兄弟姊妹各如何,素云如何,不孝在此,另有妻室儿女,徒误伊青春三十年,从负咎耳。返国之行,唯男妇惶惶未敢同之,其虽为日本女子,颇知得我汉族礼义,男与之合,未奉亲命,虽乱世相挟,亦难免私娶之嫌,肃请二位大人示意,以作遵循。
不孝国丰谨禀〗
信传阅了半天,又四四正正,被放回厅堂佛桌上;差不多的人,全都看过,反而是最切身相关的,静无一语,未相闻问;
贞观大妗,一来识字不深,二来众人一口一声,听也听它明白了!
贞观甚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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