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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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以前喜欢骄阳如炽。」他望着苍穹明月,平静地道:「大片大片的金光洒下来,极致壮丽,看什麽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有一年,本王领兵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了三日三夜,浑身血汗湿透了衣衫盔甲,最终歼灭了赤厥五十万大军……全身虽脱力乏透,却是满心欢傲得意,待回头一看,身後随行出征的十万北地儿郎已剩不足一万,大片沙漠上屍横遍野,在阳光下分外灼目刺痛人心。」

        苗倦倦屏息聆听着,目光里的防备渐渐化成了悲悯之色。

        「而当初朝中允诺後援的六十万大军,始终驻守各地,按兵不动。」玄怀月淡淡地说起那血淋淋的宫斗政争往事,语气平静漠然,仿佛与自身无干。「人人眼睁睁看着我漠北儿郎为国殡命,死伤无数。」

        「经此一役後,本王方知世上事,多是混沌肮脏,本不需瞧得太过清楚,当得太认真。」他嘴角浮起一丝似悲是恨的嘲讽笑意。「自那日後,本王就喜皎月胜烈日,深觉朦胧迷蒙胜过清晰灵透无数。」

        这就是当初先帝驾崩後,他宁可终身守在漠北,醉卧美人乡,也不愿同其他皇子争夺那至高无上龙椅的原因吗?

        人人说他霸道跋扈、风流无度,可却无人探求闻问,一个原本顶天立地、傲视天下的漠北战神,为何要过起这荒唐不羁的日子?

        她的眼眶灼热湿润了起来,心一阵阵发紧,小手迟疑地贴上环在自己腰间的微凉大手。

        他微微震动,目光明亮地落在那只小手上,胸口窜过一抹炽热。

        「王爷已尽力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她的声音里有着不自觉的温柔和抚慰,「战士们信任王爷、追随王爷拼死守住了自己的家国,定是无憾,也决然不悔?至於值得不值得,旁人心思如何,又与我们何干?珍惜的,自当感念终身不忘,不珍惜的……去他的呢!」

        他怔住,细细咀嚼她这番话,心头滋味复杂万千,不知是惊是喜是愕然,可她最後那句「去他的呢」,顿时逗笑了他。

        「好倦倦,说得极好。」他心下一快,眉眼跟着欢然舒展,笑得恁般英气勃勃,却又既邪且魅。

        「看!」她心下悸动,慌乱地抬手往半空中瞎指了一通。「好大的蚊子!」

        「哪里?」他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啊,不好意思,看错了。」她开始一贯的装呆卖傻。

        玄怀月这下子真的朗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是玄大王爷怎麽也没想到,本是设局、做出一番「自怜身世」好勾得这小女人心软、为自己神魂颠倒,却浑不知真正落入网中的是谁。

        自那夜之後,他便晚晚来敲她的窗。

        苗倦倦想要恢复自己的提防之心,可是每当看着他笑盈盈若有所盼的「纯真」眼神,还有拎着壶茶,非常单纯想跟她月下聊天的做派,她那个「不」字怎麽也说不出口。

        坦白说,不急色不抛媚眼不耍风流不胡乱发火的王爷,相处起来还挺舒服自在的。

        每当她在他宠溺包容的笑眼下,就会开始莫名其妙大放阙词、胡说八道起来,而且好像她越是恣意闲谈乱说,他就越是笑得心满意足愉悦不已——她是错乱了不成?

        苗倦倦托腮拧眉,很是困扰地枢着一只白玉壶盖玩,脑中响起了他留下这只剔透珍贵的天下名壶给她时的话:本王就把最心爱的东西寄放在倦倦这儿了,倦倦切记好生珍惜。

        「干嘛没事讲这麽暧昧不明的话?好像寄放在我这儿的不是他的壶,而是他的——咳咳咳!」她登时被自己吓岔了气,呛咳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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