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规矩矩垂在身体两侧。上小学的时候,我小巧的双腿在桌子底下放得端端正正,腿对着腿,膝盖对着膝盖,脚踝对着脚踝。这种风度优雅的教育很像半浮雕和塑像,这种塑像与浮雕的造型是妈妈亲授的,造型比例十分严谨,跟数学一样精确,它充分体现了女性的温柔与美。我被教导得头总是抬得高高的,背部挺得笔直笔直,眼睛望着对方,但却又使人觉得我在凝视更为遥远的地方,仿佛在聆听我永远不可能听见的某种声音。我总是站得端端正正,我总是显得专心致志,使人感到我专心致志某个我无法说明的思想,而这个严峻的思想却又赋予了我风度和温柔。
妈妈坐镇指挥,我就是这样渐渐长大,含辛茹苦又稳重端庄——那种端庄高贵,那种光宗耀祖,那种光彩夺目,那种戴着博士帽取得博士学位,那种优雅迷人的生活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主题。今天,我在瑞林达投资银行总裁办公室里,因买债券而遭黛希威逼。啧,我才不是那种人。事实上,我跟妈妈期待的完全不同,我才不是那种女人,一辈子就等着插入射精管。
我也是匹独行狼!
我说:“喂,黛希,我只出价九十九。要么按九十九的价格买一个亿,要么就一个子儿都不买!”
黛希狐疑地看着我。
我集中精力,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这个难度可是颇高的哇,根本别想再有转弯的余地了!我知道,这时候如果喝水一定会被呛着,如果打电话,一定会把手机掉在地上,于是只能专注地盯着自己前面的电脑,看它会不会被我凝聚的目光点燃。若对我现在毫无新意的表情——双手颤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做一个心理测试的话,结果定是:我的身体语言告诉自己,我害怕债券,或者可能是:我害怕黛希!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人这么针锋相对,就像我在电影里见到的那些女主角一样。
黛希说:“瑞丽,你不明白这些交易的运作方式。如果你要买这么多债券,你必须得按时付款。”
狗经过训练都能站起来行走(2)
我说:“按九十九卖一个亿给我!”
一阵沉默之后,黛希开口说话了。
她说:“好吧。你赢了。”
(bp;我走出黛希的办公室。我的手我的双腿就开始发抖。这虽然不是我有生以来经手的最大一笔交易,但顶着市场上其他人的不同意见,拿一亿美元打赌,使我真的胆战心惊。我的脑海里幻化出各种可怕的后果。如果我全盘皆输怎么办?倘若在随后的几分钟之内,我们损失数十万美元怎么办?我将如何向恒德资金管理公司解释此事呢?我怎么向那些将钱托付给我们的那些机构交代呢?面前的几个指示灯都在闪烁。我抓起其中一个受话筒。是方淑怡。方淑怡告诉我,如果我想买那个破债券就向她买,她的出价是九十八点八零。我拒绝了。这么说,商业银行已经在以低于九十九的原始价格出售债券了。但是,方淑怡曾提到过他们准备卖空他们没有的债券,以期今后再回购。怪不得他们的售价低。我拿起另一个电话。刘名言来电话告诉我,我买的债券现在正在陡跌!我们要不要将递盘的价格定在九十八点七五,以九十八点八零的价格出售债券?按买入价九十八点七五算,我已经损失了二十五万美元!方淑怡又来电话,他们现在的出价是九十八点五零,现在我要赔五十万美元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肯来了!我还没看见他的脸庞,就先感觉到他这个人了。zr褐色的开襟休闲上衣;r蓝绿相间的条纹衬衫;b黑色西裤;w黑色皮鞋。他身上的味道是迷人的!像是一种刚出炉的面包味儿或者是甜品味道,总之是一种健康的芳香,总之是代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身份。我抬头望望对面的玻璃墙,从中看见了林肯。确切些说,玻璃墙照出他走进交易大厅时的影像。我并未转身马上面对现实。我凝视玻璃墙上的形象——仿佛林肯就刻在我大脑的记忆深处——犹如冬天封冻的香山眼镜湖面,清澈的冰水里有一片冻住的洁净的、金黄鲜红的枫扬的或高亢激越的乐声,这乐声每每消失在我们身后。
夜晚,空荡而昏暗的街头有一根稀奇古怪的灯柱吸引了我们的目光,灯柱的光把路面的碎石照得油光光的,滑溜溜的,所有住家的钢窗百叶窗都敞开着,这些街道就像舞台布景。
林肯期待着女主角漫步上场,我期待着男主角登台亮相——倚在灯柱上,点燃一根烟。但是女主角和男主角没有出现,我和林肯从这些街道布景走过去,我们一直走到维多利亚港湾,码头伸向海面,两边是货栈仓库。
路灯下,码头上的货仓屋顶发出幽幽的亮光。码头桩基上方,浓雾弥漫,升腾缭绕,有时雾气散开露出天鹅绒般柔软光滑的,没有一丝动静的水面,海水像货仓屋顶一样发出幽幽的暗光,极似水獭的黑色光滑的皮毛。
远隔几个码头以外,货船的桅杆在黑色的天穹下难以辨认。我们在码头边上行走,眺望海面,乱蓬蓬的、翻卷的、棉絮似的浓雾充斥着黑色天空。
浓雾紧挨着海面,我们越过浓雾放眼望去,仿佛夜晚登高,在山顶上越过云层眺望数里之外的下方世界。对岸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闪烁。
婚姻就像这样,两个人相濡以沫,不出声,相距两尺远,四只眼却注视同一方向——夜游的游览船就在这里接客,熙熙攘攘的,推推搡搡的,高声叫喊的,抱小孩的,喝啤酒的,汗流浃背的人群。
往往我们相对无言的时候,那夜晚就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浓雾弥漫。我们走到港湾尽头,倚在栏杆上,眺望海面。
林肯总是这样说:“我们谈谈。”
我不吭声。
他说:“我们谈谈。”
我还不吭声。
他说:“可以开始了吧?”
他的话就像舞台下面的闹声。
我不是研究历史的。但是我知道人是个复杂的玩意儿,人不是分好人坏人两种。人本身是又好又坏,好来自坏,坏又源出于好。人如果不是这么复杂的话就要天诛地灭。
林肯是个教书的,任何事物对他来说都是井井有条的,一个苏格拉底跟两个马克思的化合表现永远一样,哲学总是那么一回事。
因此浪漫主义的林肯对世界的想象跟做生意的我工作时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秩序井然,有条不紊——那是林肯的生活。
我告诉林肯,如果他想继续过着贵族生活——真正的贵族生活——我经营好他的公司这是最起码的。
我一定要学会经营瑞林达这样的大型投资公司,甚至把它继续扩大,等等。可他变得心不在焉,说他绝不跟瑞林达发生关系。我说他自私——又自私又骄傲——把他的自尊心把他的哲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比做好事还重要——比当贵族还重要——比他的责任还重要。
他对我和颜悦色,说我什么都不懂,说一个人只要对自己负责。我说他只考虑自己的自尊心,只想到自己的傲气,不愿意跟做生意的人同流合污,如果我也不愿意跟做生意的人同流合污的话,我根本就不应该答应他的要求——我闭上了嘴,吸了一口长气,我想,我得镇静一下,我得镇定一下神经,他要说他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第一版主;http://12w.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