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啸卿跟着薛聆诺一直走到某幢别墅门前。不需要问,他也已经明白,这是当初她和凌子岳一起学琴的地方。
他以为她会按门铃进去,但她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就拉着他转身离开。
这回,他们上了另一趟公共汽车,在一片略显陈旧的特属于老城区的传统居民楼前下车。
尹啸卿觉得,这好像仍然不是薛聆诺的家。
他记得肖默默告诉过他的,薛聆诺家门口有个小院子,外面栽着许多树,夏天里绿茵匝地,凌子岳曾经在那里听她练琴。
果然,来应门的是一位看起来年近六十的长者,应该不会是薛聆诺的爸爸。
而薛聆诺叫他:“凌伯伯。”
他们俩是在凌子岳家吃的午饭。凌伯伯的手艺非常不错,尹啸卿一边吃一边猜测凌子岳烹出的味道。或许其实不会一样,因为他的厨艺,完全是按照薛聆诺的口味锻造出来的。
午饭后,他们俩去取了送洗的照片,厚厚一大叠,把一只纸袋塞得鼓鼓囊囊。
薛聆诺自己拿着,尹啸卿没有试图去表现绅士风度,他让她和它们再待一会儿,让她和她的回忆,再亲密无间地待一会儿。
他们这回坐的是出租车,目的地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一片墓地。
尹啸卿手里捏着凌伯伯写给他们的纸条,上面的地址和活人的住址看起来非常相似,让人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他陪着薛聆诺一行一行地寻找,终于在其中一面墓碑上,见到了凌子岳的样子。
照片上的凌子岳大约还在上大学吧?一脸的青春朝气,头发理得很短,非常青涩的毛头小伙子的样子。
他真是长得很好看,干净利落的五官,线条分明,比例适恰,自自然然一个面对镜头的表情就让人觉得他优雅而快乐,一切都好,仿佛随时都会从照片里走出来,对着你谈笑风生。
尹啸卿感激这张照片,觉得它至少会令薛聆诺心里不那么难受,因为他自己看着这个样子的凌子岳,都会暗暗想:也许上帝这么早带走他,是爱之情切。
他甚至想到,也许这张照片就是凌子岳特意挑选出来给薛聆诺一个慰藉的。
他早已知道凌子岳有多爱薛聆诺,但是他为她所做的这最后一件细小的事情,就是令旁人也感动到无以言表。
薛聆诺慢慢地在这座墓碑前坐了下来。她的手掌在地上撑了一下,有细小而棱角分明的沙粒,毫不顾惜地硌在她的手心。
她抬手将它们拂落,用手指在掌心轻轻摩挲,玩味着这种疼痛的感觉。
自从进入这片墓地,她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此时,她坐在凌子岳的墓前,目光飘散在惨淡灰冷的空气里,似乎是空空的,又似乎是满满的。
从尹啸卿的角度望过去,她浓密的睫毛印在远处苍茫的天际上,仿佛一把不能收起的阴郁的伞。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取出手中纸袋子里的照片,划着一根火柴,先将那只纸袋子点燃。
是引信,也是最后的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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