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张了张口,突然哑了,不知要说些什么。脑子里倏然划过一张脸,一张双眼含泪,泫然欲泣的脸。大学的专业是建筑,因此上班里的同学或多或都有些“气”——才气、怪气、脾气。李冰茹有几分聪明,然而人却有些怪。我与他同住了5年宿舍,我不大喜欢她的性格,却也相安无事。不知怎么的同寝的女孩儿开始与她势不两立,那是个有着男人般豪爽性格和黑白分明是非观的女孩儿。李冰茹一直希望能与我们成为好朋友,却被排斥、被咒骂,倔强的她又总是在黑夜里咬住背角暗暗哭泣。
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公开与她示好——我不想因为她成为宿舍公敌。
四年过去,未曾想到当年那个总不知道怎样与人相处的她,一个人默默地跑到了四川,跑到了那个几乎被地震毁灭的地方支教去了。我们这些当年冷落她的人,看不起她的人丢盔弃甲,狗一样地工作、为一点钱财斤斤计较,俯首听命,她,却昂起了头颅,去做了我们从未想过的事。
当年我们告诉她什么叫人际,今天她告诉我们什么叫理想。
“又怎么了?”陈风显然等得不耐烦,我放下电话说:“我本科时候的一个同学,在汶川支教,这次地震,被砸在学校里,人根本都找不到了……”
陈风楞了一下,转头向电脑,“人总有一死的,也不用太伤心。你看一下五层平面……”
我却无论如何不能集中精神,班长絮絮叨叨的话总是在耳边响着“周六来参加追悼会吧,遗体也没有,只是个衣冠冢……想不到第一次同学会是因为这种事……”
“你在听吗?”陈风有些烦躁地敲了下桌角,“认真点儿。”我很是恼怒,忽地站起来:“我同学死了!我伤心一下怎么了,你有点感情好不好!”
他转回头去盯着电脑屏幕,留给我一个沉默的背影。半晌才说:“死都死了,活着的还得活着。你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还不如实际点,先画好图。早也没跟人联系过,现在又来伤心,有什么用呢。”
我想拍桌子发火,但他说得又对,叫了半天劲,还是坐下了,“你说得对,都是假关心,有谁真正惦记过她了……”陈风从眼角撇撇我,眼神严厉冷淡,“今天就算了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也画不好图了。明天可得快点,不然赶不上进度了。听见了没有?”
说完不待我回答,利索收拾东西走人了。
四周一片沉寂,满屋的人只有噼里啪啦敲打电脑的声音,谁也不知道一个我曾经那样熟悉的同学,就这样默默地去了,谁也不知道她最后可有想到些什么,害怕过没有。
微风忽起,吹动百叶窗帘啪啪微响,树影漏进窗来,随风跳跃。我抬头看向窗外,这样一个明媚的午后,阳光依旧和煦,我们依旧要工作,可是,究竟是谁离开了谁呢?……
我张开双手,有风穿过指尖,缭绕不去,握紧手指,什么也没有。未有生之幸,奈何不知死之苦;未有死之惧,奈何不知生之欢。
、七、
大蚊子打来电话:“你去么?”她指追悼会,我们都不忍说出这么一个名字来,怕被那残酷的事实刺痛。
“去啊,去告个别吧。”我叹口气,我们很少有这样正经的对话,我希望以后也能少有。
电话那端犹豫了一下,“他……他回来了,应该也会去的。”大蚊子谨慎地措着辞,好像我是件易碎的玻璃制品。
我一下就悟了这他是谁。我扬眉:“王明磊?回就回来吧,朕早就赦免他了,他在那塞外苦寒之地也够久了……”我还在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猫”,大蚊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掩饰得太过了,一点都不高明,很失水准。明天可别这样,你得装得你过得特别特别好,千万别哭别发飙,气死那块臭石头。”
我忙不迭答应,“那是那是,我这么大度,这么肚里能撑船,我肯定是云淡风轻,我根本都不理他。我肯定装作我过得……等会儿,什么叫装作?我过得不好么难道?我过得很凄苦么现在?!”我厉声喝问,大蚊子说:“皇上息怒,您过得那叫一个好啊,天天得靠扔骰子决定去哪儿过夜。”
可是我笑话说得再多,还是觉得有什么在眼眶里膨胀。那一定不是泪水,是怨恨,是久久不能平复的怨恨。王明磊回来了,他回来了,明天我又要见到他了。我坚持认为他当年是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远遁非洲,现在从那不毛之地回来了,是不是代表他觉得赎够了罪?
我颓然倒在床上,雾霭将阴沉的夜染作绛红,如血样涂满了四壁。那仅有一次的恋情,那持续了五年的恋情,那一朝戛然而止的恋情。我给长江描述的荒唐失恋,都是来自于这个人。我曾经相信那是我一辈子的爱恋,亦是我一辈子的劫难。
我自毕业失恋已经四年整,纵是天大的事也能淡忘了不是么?我早已经百炼成钢,修炼成精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还有什么不能忘却,还有什么不能接受呢?我不是早就身披铠甲直面人生的惨淡了么,我不是早就手握利刃披人生的荆斩工作的棘了么。我又笑了,不过是一段小小的失恋,世界上比我惨的人多了去了,还有离婚的呢,还有吃不上饭的呢,还有遭受战乱的呢,我这点儿悲伤又能算得上什么。
我早就决定向前走了,这一切都不能阻挡我。
今年的5月特别热。早上醒来,撞进眼中的是一个阴霾沉沉的天空,叫人胸口憋闷,喘不过起来。我和大蚊子约好了一起去灵堂,走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第一书屋;http://12w.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