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扶起母亲,疼爱地拂去母亲脸上的泥土和鼻子流着的鲜血,坚定地不容质疑地告诉她:记住,我叫苏铁铮,战争结束了我要天天听你唱!现在,赶快进掩体!
妈妈抹了下脸上的血,坚定地说:不!首长,炮弹盖不住我的歌声,我要给战士们鼓劲!你去指挥战斗吧,我的战场在这儿!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祖国卫和平,就是保家乡,中华好儿女
激昂的歌声从母亲纤弱的胸膛传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汇成所有慰问团歌手的合唱。
父亲在这激昂的战地歌声中,向母亲行了个庄严的军礼,转身带着他的兵投入了战斗。
高大威猛的父亲果敢坚毅的面容,在那一刻便深深地印在了母亲的脑海中,她不知道她的果敢和英勇也同时在父亲的脑海里生了根。
从那以后母亲和父亲在战场上再也没有相遇,但是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心中同时装下了一个人。
五六年的春天,早就结束了慰问演出,回国后重新回到了评剧团的母亲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星期日。
早晨,母亲起床后习惯地先到团里后面的小树林里去练声。春天的早晨,清新,宁静,小鸟在不远的枝头鸣叫似乎在和她比试嗓音的清脆婉转,母亲咿咿,呀呀地喊着嗓子,全然没有注意身后有人悄悄地走来。
父亲站在母亲身后,身体倚在树干上,专注地看着他的七仙女在和平的没有战火硝烟的早晨练声,像欣赏一幅画一出他惦念了很久的戏。
战争结束了,已经立了功受了奖的他跛着一条腿,经过多方查找,打探,终于找到了母亲。
第一部分第三章(6)
母亲说那年她24岁,许多和她一般大的女人在那个年龄都已成家。在团里她是惟一一个没有男朋友的演员,尽管追求她的男人够一个加强排。在母亲的意念中,那个在战场上和她约定的听她唱戏的男人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答案,一个结局。
奇迹终于出现了,35岁的父亲在五六年的那个春天终于来找24岁的母亲了,并在那个春天实践了他的诺言。
哥哥出生在61年,在这之前,母亲怀了三次孕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流产了,急得父亲到处为母亲求医问药。到了哥哥这儿,母亲从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起就卧床休息,父亲成了她的勤务兵。
母亲在怀孕十个月中,百无聊赖,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听那些父亲请人为她录制的评剧唱段,把自己和名家唱腔翻来覆去地做着对比,在寻找自己的不足和挑剔着名家的瑕疵中陶醉,度过了艰难的保胎期。哥哥就是在这样的熏陶中一点点在母亲的肚子里成型长大,以至于他出生后不久,母亲和父亲同时发现,只要收音机里播放评剧或者母亲在他面前哼唱,他就会停止哭闹,安静下来,手舞足蹈地随着唱腔扭动。
哥哥的天资成了中年得子的父亲向人吹嘘的话题。
哥哥五岁那年,苏北出生了。
有一次,苏北笑话父亲,完全不会给儿女起名字,幸亏妈妈就生哥哥他们俩,要是生多了还不把东西南北中都占全了。
父亲没有笑,那一刻苏北发现父亲的神情有些黯淡,到是母亲在旁边说,你父亲要你们占领全中国呢,当年他在朝鲜战场拼命就是为了这东西南北中。
(bp;很少和母亲说过重话的父亲站起身,生气地说了句:胡扯!便走了出去,搞得苏北和妈妈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对这个话题这么过敏。
苏北完全没有哥哥的娇贵,她一落地身坯就比哥哥强壮,而且,她最不爱听那拿腔拿调的评剧,她喜欢弄刀弄枪,和男孩子们一起玩打仗,摔跤。哥哥却越长越像女孩子,他胆小,腼腆、文弱,常常和女孩子们在一起玩跳皮筋,踢房子,丢手绢,外面受了欺负经常要靠比他小五岁的苏北来打抱不平。
母亲常常发愁地说苏北和苏南是阴阳错了位,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母亲发现骨子里一直重男轻女的父亲欣赏女儿要胜过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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