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总是错过,总是相逢在不该相逢的时刻?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在当时的年代、当时的社会,处在当时的意识形态里,是完完全全无法容忍的事。而且,最严重的还是因为那是军队。懂吗?军令如山,纪律森严的地方。
一个有妇之夫勾引另一位有夫之妇,一个本身是军人的有妇之夫勾引另一位军人之妇,这已经不是普通生活上的过失或作风问题,而是罪行。
贝拉,别说我在吓你。真的,在当时,就是因为写了一封情书,两人之间根本什么都没做过,连个小指头都未曾碰过一下哦。
就这样,我阿爸被定罪判刑。
阿爸进了部队的劳动教养所改造。一年后,被部队遣送到了自己的故乡丹东。而那战友在事情发生后却获得了领导的格外眷顾,没多久就特批了一份文件,让他转业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上海。
阿爸像个沮丧的落魄者,脱去了引以为豪的军装,回到了家乡。之后,在丹东地区的文化宫任文艺部负责人。但因为曾在生活问题上犯下的那个罪,无论工作怎么努力,都一直得不到提拔。可想而知,阿爸的心情是何等的郁郁寡欢了。
阿妈知道那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知道长期以来阿妈的心中比阿爸还要痛苦。那是永远的心病。因此阿妈的身体每况愈下。
大概是过了18年,就是阿爸离开部队的第18年。阿爸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不平常的信。那是任何人意想不到的,就是阿爸那位战友写来的。
信中说了什么,阿爸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只是,我看见阿爸捧着那封信在恸哭,发出撕裂般痛苦的恸哭。
后来知道,那是他的战友在离别世界前给他写来的一封信。
不久阿妈也去世了。
在过了阿妈一周年的忌日之后,阿爸卷着行李铺盖南下了,周围的左邻右舍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去干什么。连我最初都不知道。原来阿爸一个人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来到了苏州,来到了坐落在苏州凤凰山区的战友的墓地,并且在附近租了一间农舍。
他每天都会去墓地看一看,拔掉一些丛生的杂草。他总是一个人沉默寡言,惟一让他发出声音的就是他一个人对着群山在唱着那首生命的歌,那首名字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歌。哦,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在吟着,在哼着,在诵着……
因为他老了,快老了,已经没有了当年浑厚的嗓音了。
每年的清明,重阳或者冬至,阿爸总会远远地守候着那块墓地。那双眼睛的视力渐渐地退化了,眼睛四周的皱纹也越来越密集了,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那双望穿秋水眼睛的穿透力。是的,他的眼睛在等候什么人,他等到了,他一次又一次地等到了。
尽管那一刻他整个人快要瘫软下去了,整颗心脏也仿佛快要窒息了,但他的脚就像石柱般地一动不动。他的一只手插进了裤子的口袋里,而那只手紧紧抓住的是一封信。
(bp;但是他没有勇气将那封信交到他已等候到的人的手里,他甚至都不敢跨出步子,走上去,问声:你好吗?
就这样,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几年过去了,他依然如故。等着每年仅有的几天上坟日子。而她总如期地来,如期地离去。有时她是一个人单独地来,有时她是和她的女儿一起来。来的时候总是穿戴整齐的,手里捧着一大堆的鲜花。然后就默默地在墓碑前喁喁私语……有时候她是站着,有时候是蹲着,有时候干脆把手帕垫在地上坐了上去。没有人能听见她在对她的亡夫说些什么。每一次她总是会坐上两个小时,右手托腮,低头沉思着……
有时她看见墓地上那些来回走动的墓园村妇,就会拿出一些钱给她们,并向她们致谢。因为她亡夫的这块墓地和整块墓碑是这么一尘不染,好像每天都有拜祭的人们,她以为是那些墓园里好心的村妇给打扫的。
那一年的清明节,下着滂沱大雨,但阿爸还是一个人走上山去,因为阿爸知道她一定会如期来的,每年的这天都风雨无阻。阿爸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去了,因为就在几天前,阿爸在苏州第一人民医院被查出患了胃癌,他必须得返回到他的医疗保险地——故乡丹东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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