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幼儿园都会组织小兔崽子们坐在板凳上看《新闻联播》,当别的孩子打打闹闹、哭哭笑笑的时候我却用心地记住了1991年发生的每件大事:1月17日,美国发起“沙漠风暴”,入侵伊拉克;6月12日,白白胖胖的可爱老头叶利钦当选为俄罗斯总统;12月21号苏联11个共和国的领导人在哈萨克斯坦签署阿拉木图宣言,成立独联体,宣布苏联停止存在;12月25日,我们的老大哥苏联解体……
1992年
幼儿园里欺负我的小兔崽子叫张三丰,我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下了几个字“坏蛋张三疯”。他放到古代就是一小霸王,放到现代就是一黑恶势力!他抢我的玩具,跟老师打小报告,率领其他小兔崽子孤立我。
虽然现在这些手段通常出现在小男孩喜欢一个小女孩却不知怎么表达,只能先用暴力吸引其注意力的偶像剧里,但我四岁的时候对张三疯的厌恶之情宛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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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长大了,听妈妈说张三疯在蓝岛商场卖电器呢,我要死要活地给家里换台彩电,只为了趾高气扬地以更恶势力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我发现欺负过我的人都没我混得好,所以我警告所有人不要欺负我,会中蛊惑的。到了现在,不用我警告,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每周回家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总是想尽办法周一不要回到幼儿园去,为此研习出了“苦肉计”……装肚子疼;“调虎离山计”……骗爸爸出门办事;“空城计”……藏在衣柜里;“无中生有计”……编造幼儿园对我的迫害;但统统被我爸的“走为上计”化解……拽着我的领子就把我送上了车。
但更多的时候爸爸用一瓶喜乐就把我哄得晕头转向,那是四岁的我所品尝过的最可口的佳酿,比什么乐百氏、优酸乳、喜乐多好喝一百倍!
喜乐那时候不到五毛钱一瓶,现在三块钱四瓶,猪肉那时候两三块钱一斤,现在二十三十块钱一斤,工资那时一千就是大款了,现在低保线离一千块钱越来越近了。
喜乐恒久远,一瓶永流传。
惟一一次“苦肉计”就要成功,是喝完喜乐后我开始不停地肚子疼。我及时地向爸爸汇报了这一情况,却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坚持把我扔在了幼儿园,直接导致我疼得越来越厉害,拉了一晚上的肚子,引来了狼外婆的一通埋怨。最后的调查结果是……那瓶喜乐是假的。
随即,我国的造假事业就从那瓶喜乐开始蓬勃地发展起来了。
幼儿园有个强制的规定就是“午睡”,厚重的床垫一拉,小木床上一躺我就感觉与世隔绝了。狼外婆很仁道地要求我们用最舒服的姿势来入睡,但我自以为舒服地把一只腿抬起来,另一只腿搭在床沿,却依然辗转反侧。隐约中听见狼外婆和女巫的谈笑风生,她们织着彩色的毛衣,谈论着某个小兔崽子的大款家长,关心着港台连续剧里的俊男美女……听着听着,我也就睡着了。
那时我认为午睡是件浪费生命的事情,而现在我明白午睡是生命中最奢侈的事情。
幼儿园对于“幸福”的标准就是拥有独家玩具。彩色的积木能最短时间搭建起最奢华的城堡,却也能被一个手指所倾覆;雪花叉片能构建出各种小动物的形状,拆的时候也最费力气;培乐多彩泥是小兔崽子们身份的象征,我们用劣质的工具制作出各种美味的糕点,假模假式的搞起了家庭聚餐;极少数的女孩会有芭比娃娃,把身上漂亮的衣服穿了脱脱了穿,掠过娃娃的完美曲线,幻想着那就是长大的自己。
经历了小班、中班、大班,小学前的最后一堂课我摸着其他小鬼的头说,你们要听长辈的话哦!可是,如今的我再也寻不到幼儿园的玩具,再也记不起每个狼外婆势利的神情,再也提不起兴趣用碎花布头给芭比娃娃做衣服了。
那些我们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中被遗忘了。
1993年(1)
从这个年头开始,我正式迈入了小学生的行列,开始了我漫长而又充满乐趣的九年制义务教育。
也是从这个年头开始,我有了两个家。
1993年9月1号,我正式开始了在五四大街四号院的生活。那本是一座标准的四合院,道路扩建就拆成了不规整的大杂院,我从楼房搬到了一间十二平米的半地下室的房子里,那间房子也是我爸爸出生的地方。
我有必要来描述一下那间房子的布局,本来只有六平方米,为了迎接我的到来几个亲戚愣是接出了六平米的空间。屋子的一半空间是被一张三人床所占据,其实也就是一张双人床横过来摆,我的脚刚好杵在衣柜上,而妈妈爸爸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再接出两个椅子的长度,不然脚就会垂在半空。
由于是半地下,屋内的空气总是很潮湿,墙皮斑驳,会在大家睡觉的时候落在我们的身上,所以爸爸就找来塑料布,把家里所有的墙都贴上了透明的塑料布。潮湿的地缝里总会爬出一些可怕的生物,蜈蚣、臭大姐、潮虫,那些在自然课上闻所未闻的生物真实地在我眼前的塑料布里爬来爬去。爸爸总是用塑料拖鞋小心翼翼地摁死它们,力气恰到好处,既要保证一击毙命,又要保证不会把塑料布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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