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是美丽的。我深情地注视着梦中的她,注视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她镌刻在我的大脑皮层上似的。把美丽收入记忆深处,倒是储存美丽的一种方式,我想。
正当我习惯性地伸手要去做些风花雪月的勾当时,有人敲门,熟睡中的西西一骨碌爬起来,谁呀?她问道。
是我,进来的是迢迢。她一副武装到牙齿的样子,不但穿着白大褂,还戴着白口罩和白手套。
几点了,是不是到早餐时间了?西西一脸惺忪地问道。她同时忙乱地洗脸漱口,做着吃早餐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不是早餐,现在已经是吃午餐的时候了,迢迢笑着说,笑得有点调皮。
该死,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西西埋怨着自己。
那是因为没人打搅你们呗,迢迢说。
真是的,他们今天怎么不来了?西西说。其实奇怪不仅仅是她,也包括我。
谁说没来,是叫我骗走了,我告诉他们,你们和你们隔壁的房间都发现了传染病菌,正在消毒,他们几个就毫不犹豫地撤了,迢迢咯咯的笑,就像刚刚下了蛋的鸡。
所以你才打扮成现在这样?我问道。
是啊,这下子你们可以安静地养病了,迢迢说。
迢迢还是太天真了,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到电话铃一声又一声地响起来,这个叫我转告某书商,他的稿费最好是税后的,那个让我通知印刷厂,他决定周末就发货,希望厂里打好包……西西几次要把电话线拔掉,结果都叫我拦住了,我说:别,万一要有重要的电话进来呢!
那么,谁的电话属于重要的电话呢?实际上,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比如摇篮要是汇报在外地结款的进展呢,虽然没谁来质询我,我还是争取了主动。摇篮确实是很每到一个地方,都及时地汇报,而且汇报得很详细,算得上是个好同志——这是我对他的评价。
没人来,要是西西再出去采购,病房里就剩下我一个了,我开始嘀咕,克服嘀咕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想一点别的事情,漫无边际的那种。
说实话,我从小就喜欢想漫无边际的事情,我记得我常坐在我们小学校的六楼阳台上,望着那些像搬家的蚂蚁一样的川流不息的行人,我想不出他们是从哪来的,又到哪里去,难道他们真的都像母亲说的那样,是从河边捡来的吗?可是河边我也去过,既没见过有孩子等着人家去拣,也没见过谁在那里拣到了孩子。多少年以后,当我有了孩子,当我的孩子问我:爸爸,我是从哪里来的呀?我却也顺口说道:你是爸爸和妈妈从河边拣来的。说这话的时候,我连想都没想,说得自然而又流畅……
我把所有的陈谷子烂芝麻都倒腾了一个够,假如西西迟迟不回来的话,我怕是连我在母亲肚子里的往事都翻出来了。
这就是我的生活吗?不,这不是,生活在别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早上
星期六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事,而星期天早上则发生了另一件事,这两件事都给我荒芜的生活增加了些许的色彩。
星期六是几何来了,带着她的稿子。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留长发的小伙子,挺帅,几何介绍说,这是给她开车的。我也没在意,因为我在翻看她拿来的稿子。这是一部反映城市饮食男女的小说,比较一般化,谈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也许我是读太差的稿子太多的缘故吧,我变得宽容了。只是,你这里的性描写多了点,我说。还不是为了叫你好卖吗,读者不就是喜欢读这些吗?几何说,说得理直气壮。这时候,我才发现,今天的她似乎跟前几天大不一样了,脸上显然修饰过,头上梳了个马尾巴,一件雪白的恤,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而且还没戴乳罩。
那么好,我叫西西给她一万块,算是预付了一半的稿费。几何没接那钱,甚至连看都没看,是那个小伙子把钱接过去,数了一遍,然后再数了一遍,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瞬间又消失了。既然你付给我的是一半稿费,那么我只好也给你一半稿子……几何拎起她的手包,把稿子递我一半,另一半叫小伙子拿着。
西西对几何的恼怒一直在存盘,终于内存太大,放不下了,她把我手里的那一半稿子抢过去,丢给几何:稿子我们不要也可以,你要是需要钱,就尽管拿走好了。
你们不要稿子,那谁来给我出书啊?几何问。
你不是急需用钱吗?西西说。
我是急需钱,但我也同样急需出名啊!几何说。
算了,把稿子先都给人家吧,还是那个小伙子从中调停。
几何走了以后,西西从窗口目送着她挎着那个小伙子的胳膊上了车,回头对我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