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蓝脸,你的牛蹄如果踩到公家地里怎么处置啊?”
“把我的牛腿铲断!”我爹斩钉截铁地说。
爹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家的地与公家的地之间并无明显分界,只是每隔五
十米竖立了一块石桩,即便是人走,也难保一步不偏,何况是牛拉着犁走。
因为我爹采用的是劈耕——从地中央开犁——方式,短时间内还没有踩到公
田的可能,洪泰岳就对我哥说:“金龙,你先回屯,把黑板报出了,下午再来监
视他们。”
我们回家吃午饭时,那块挂在西门家院墙上的黑板前,已经围着一群人观看。
黑板两米宽三米长,是屯子里的舆论阵地。我哥才华横溢,只用了几个小时,就
把它涂抹得琳琅满目。他用红、黄、绿三色粉笔,在周边画上了拖拉机、向日葵、
绿色的植物,还画上了扶着铁犁、眉开眼笑的社员与同样眉开眼笑的集体牛。在
黑板报的右下角,他用蓝、白两色粉笔画了一头瘦牛和一大一小两个瘦人。我知
道他画的是我、我爹与我家的牛。中间的文章,大标题是:人欢牛叫闹春耕。字
是花边仿宋体。正文是楷体。文章的末尾,说:与人民公社和国营农场的热火朝
天、生龙活虎的春耕场面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本屯顽固不化的单干户蓝脸一家,他
们是独牛拉木犁,牛垂头,人丧气,形单影只,人如拔毛公鸡,牛如丧家之犬,
凄凄惶惶,正在走向穷途末路。
我说:“爹呀,你看看,他把我们糟蹋成什么样子啦!”
爹扛着木犁,牵着牛,脸上挂着冰一样晶亮和清凉的微笑。
“随他说,”爹说,“这孩子,真是心灵手巧,画什么像什么。”
(bp;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我们身上。于是都发出了会意的笑声。事实胜于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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