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的使牛大鞭打好的人,屯子里也就是几个人,但金龙一上手就很内行。鞭子抽
在你身上,沉闷的响声传向四野。我想我爹肯定听到了金龙鞭打你的声音,但他
弯腰低头,刨地不止。我知道我爹对你的感情很深,你受这样的鞭挞,他心中一
定难过,但他只顾刨地,没有冲上来护卫你。我爹啊,也是在忍受鞭挞啊。
金龙连抽了你二十鞭,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但你卧在地上,下巴触着
地面,紧闭着双眼,流着滚滚的热泪,眼泪使你脸上的皮毛变得颜色很深。你不
动一动,一声不吭,皮肤上那些搐动的波纹说明你还活着,如果没有这证明,说
你是条死牛保准没有人怀疑。我哥骂骂咧咧地走到你面前,在你的腮帮子上踢了
你一脚,说:“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
但你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金龙狂暴地吼叫着,两脚轮番踢着你的头,你
的脸,你的嘴巴,你的肚腹,远远地看起来,他好像一个手舞足蹈的神汉在跳大
神。你任凭他踢,纹丝不动。在他疯狂地踢你的过程中,那头站在你身侧的蒙古
蛇尾母牛,也就是你的妈,浑身打着哆嗦,弯曲的尾巴僵硬,犹如冻僵了的大蛇。
我的爹在他的地里,用劲更加迅速地刨着深厚的大地。
另外的那些使牛汉子,犁完了一圈转了回来。见金龙的牛还在原地打卧,都
感到奇怪,逐一围拢上来。心地良善的富农伍元说:“这牛,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一贯伪装进步的田贵说:“浑身是膘,油光水滑,去年还给蓝脸拉独犁,今
年卧地装死,这牛,是反对人民公社呢!”
洪泰岳瞄一眼埋头刨地的我爹,冷冷地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
么样的牛!物肖其主啊!”
“打,不信打不起来它!”叛徒张大壮提议,众人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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