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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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女人怕豁唇着凉,正在给他翻找绒衣,她憋了一路的问题也就恰好能适时提出了,“怎么没人陪你去生孩子?”她咄咄逼人地问孕妇。

        “生孩子还用人陪吗?”孕妇心平气和地说。

        老女人心中的疑团越聚越大。她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有鬼,像你这么年轻俊秀的女人从城里跑到乡下去生孩子,肯定有什么羞于出口的秘密。因为老女人从孕妇的梳妆和气质上已经明显感觉到她不属于这一带的人。她正要证实这一点,一直站在窗前的黑脸人转过身问孕妇,“你去塔多,你是那里的人吗?”

        “不,”孕妇说,“我去投奔一个亲戚,头一回去那。”

        黑脸人失望地转身继续看着窗外。雨刷刷地下着,铅灰色的乌云罩住了整个天空。

        “你要打听塔多的人吧?”卖山货的突然像猴子一样灵巧地出现在黑脸人身后,“老哑巴是塔多的,你去问他。”

        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惟有鹅颈女人突然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笑得她领口的白色流苏直颤动,大家不解地望着她。见大家浑然不觉,她的笑声愈发激烈了,她跺着脚,身子前俯后仰,笑得不能自持,“去、去、问、一个、哑巴、真、有意思……”

        大家这才醒悟过来,也跟着笑起来。卖山货的窘迫地将灰色鸭舌帽的帽檐朝下拉了拉,企图遮羞。这时豁唇帮他进行了开脱,“要是会手势,就能向老哑巴打听事。”

        “就是,”卖山货的拍了一下豁唇的屁股,“咱们还是不懂哑语。”

        当谈话的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的时候,炊事员搬着一张栗色的圆桌进来了。她把桌子支在了中央,温和地对大家说,“都过晌午了,饿了吧?我蒸了一笼馒头,打了一锅鸡蛋汤,还有蘸酱菜,先点补点补。”

        她返身又去了灶房。这时短发大嫂嘀嘀咕咕地说,“吃她一顿饭,要给多少钱啊?”

        “反正不能白吃。”售票员嫌短发大嫂太计较,又加上一句,“要不就饿着。”

        炊事员先端上一盆冒着热气的白馒头,然后又是一大盆滚热的鸡蛋汤。跟着又将一碗新鲜的黄酱和一小盆水灵灵的青菜送了上来。她指着酱说,“这是今年新下的酱,还没太发好呢。”最后是一摞碗和一捆筷子上了桌,大家便纷纷舀汤。豁唇抓起一个馒头“吭哧”就是一口,说着“真暄腾”,然后将一棵爬满水珠的生葱插进酱碗,把两寸长的葱白全都浸在酱里。待他抽出来时由于情急,那葱滑竿般颤动着,不慎将几滴酱甩到鹅颈女人的袖口上,老女人便数落豁唇,“怎么这么一副吃相,看看不是把婶子的袖子给弄埋汰了。”说着放下汤碗,要帮鹅颈女人洗衣裳。鹅颈女人大度地一笑,说:“在路上哪能这么讲究,等到了家我自己洗得了。”她拍拍豁唇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在乎母亲的埋怨,豁唇便放心地吃去了。

        逆行精灵(6)

        抱琴者是旅客中惟一穿西服的人。他盛了一碗汤,守着他的那台琴喝。手风琴崭新崭新的,琴身是暗红色的,其中缠绕着一些不规则的黑色细线条,使它有了凸凹感,如斑驳的壁画。长的白键与短的黑键交相辉映,豁唇忍不住想上前摸一下。可抱琴者对待那琴实在太重视了,令人不敢造次。

        “老哑巴怎么没下车来?”卖山货的忽然问。

        “他和司机在一起吃小灶,”女售票员说,“王段长待他才好呢。”

        “收他的饭钱么?”短发大嫂问。她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喝。她的嘴唇是灰白色的。

        “你问问这一路的小站,谁收过老哑巴一分钱?”女售票员故意用勺子把汤搅响,说,“喝碗热汤真舒服!”

        孕妇最先吃完躺在炕上了,她把旅行袋当枕头枕着。只有黑脸人和短发大嫂未动筷子。黑脸人是因为不饿,而短发大嫂是心疼钱。她到车上的包里拿出两块红薯干嚼嚼,坚持到晚上再吃,省一顿饭钱。

        “其实咱们被堵在塔纷也是省钱。”女售票员将汤碗放到桌子上说,“在城里住最便宜的大车店,没有五块一宿也下不来。”

        她的话激励了短发大嫂的食欲,她上前舀了一碗汤。不过汤已经凉了。那盆水灵灵的青菜早已在别人的肚里做泥,酱碗也空了。只有馒头还余下几个。

        卖山货的问黑脸人,“你去塔多干什么?”

        “收虎皮去。”黑脸人不再看雨,他阴郁地望着那铺大炕说。卖山货的荡悠着腿坐在炕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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