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本是来接莫如月的,现在外头林霍堂事件的风头正起,不管怎样若是让如月一人在林家偌大的宅子里他是断然不放心的。怎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个陌生女声的尖锐质问,那声音中的怨恨令江瑜皱眉不满。
虽然嘴角勾着一抹笑,然而江瑜眼底却是肃杀的一片冰凉。他大步向前走到如月身边给她一个倚靠,犀锐的目光却紧紧咬着桑筱,眼中的警告意味冷得让桑筱不由打了个寒战。
但更令桑筱感到寒意的却是江瑜和莫如月的默契,仿佛,他和她天生就该站在一起一样——
“你们、你们竟然……”突如其来的巨大意外让桑筱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原本不想过早让外人知晓自己同如月认识,甚至不仅仅是认识,对于已嫁他人的她来说会有损名声,只是眼下形势所逼,江瑜于是挑眉,口气薄凉:“我同如月是旧识,难道这件事也要向张太太预先报备?”
桑筱到底是女孩子,被江瑜这么一驳面上通红,却是恼怒的红:“江瑜,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军长就这般冷嘲热讽旁人!”
江瑜却佯装微讶:“冷嘲热讽?我方才的话哪里对张太太不敬了?”
桑筱深知自己讲不过江瑜,于是不再正面交锋,眸子闪烁转而幽幽:“原来如此,莫如月,同江军长在一起怕是比同林霍堂在一起要滋润得多吧?也是,论财富、地位、相貌,自然是江军长要上乘得多,平日倒小觑了你啊莫如月!”
未待如月开口,江瑜已然震怒,甚至连讥诮的笑都敛去了:“张太太,看在如月的面子我不同你多言语,只是你若是再这样不识相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掷地有声的低沉话语显然是将桑筱震慑住了,桑筱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嗫嚅了一下才开口,但已经小声到几乎是发虚了:“好,好,我就看着你们怎么快活!”
说罢,抓起手袋疾步离开。
于是便又像昨晚那样,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桑筱的到来以及林霍堂的事情让如月今晨起床时的愉快心情彻底殆尽,甚至是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在如月心中,林霍堂一直都是一个温和的人,儿时他们就在一起玩过,他对如月从来都是很体贴照顾,每次有小孩子打架,他也是第一个上去劝阻。因此,当听到林霍堂竟然偷偷地伙同英国人走私军火和大烟时,如月初时本能地不相信,接着便感到莫大的震惊。
昨天,她方知林家已然亏空万债,今日,竟得知林霍堂走私军火和大烟这样的消息,接连的意外让如月措手不及。忽然想到什么,她转头看向江瑜,头一次主动上前紧紧攥住他的手,急切道:“我父亲……你能帮帮忙让我父亲避开这一些吗?他,他真的是无辜的,对霍堂做的事情真的毫不知情……”
如月方才的情绪转变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她的惊骇,她的心慌,她的哀求,早已让江瑜的心一再地柔软下去。反手将如月的柔荑握住,江瑜微笑:“安安,交给我,放心吧。”
身边再没有旁的人可以去信赖了,如月凝视着江瑜的眼,带着真诚笑意的眼,忽然一下子就觉得安心起来。没来由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可以完完全全地将一切交付于他。
于是如月点头,慢慢地镇住心神,到底露出一个极浅极浅却让江瑜也终于舒了一口气的笑容:“好。江瑜,谢谢你。”
他揉揉她头顶的碎发,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亲昵无边的四年前:“傻丫头!”
外头,夏日的艳阳高高照起,十点多的阳光灼热而不沉闷,所有的房屋、花草树木,以及屋子里的窗纱都沉浸在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芒中,整个世界平静而安心。
院子里的蝉在奋力地“知了知了”鸣叫个不停,犹如屋内两个人的心也随着知了的叫声而渐渐鼓噪。
只是片刻之后,莫如月的笑意慢慢地又敛了下去,沉静须臾,她仍旧注视着江瑜的双眸,轻声问道:“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瞳孔猛地紧缩,仿佛预料到她要问什么,江瑜促然一笑,道:“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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