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拉开拉门,轻摇折扇,面带笑容。
“我想来告诉您,我憎恨您。”药师女儿被他的微笑刺痛了,“您用您的权势,还有这些房子侮辱了我。”
“精致的盒子才能拿来盛放珍宝,”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慢悠悠地说道。“倘若有人为我筑屋,我会觉得是莫大的恭维。”
“您的恭维,是把一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就算你说的对,也是你自找麻烦。”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说,“是你先让我白日食不知味,黑夜寝不安眠的。”
那是一个热烈的秋天。阳光里面含着金粉,月亮则把整块整块的银子铺在地面上。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和药师女儿的爱情故事在盘瑟俚艺人的说唱和赁册屋的书生们写作的异闻传记中,比枫叶更加火红灿烂。
在一个晚秋的傍晚,翰林按察副使大人从来自汉城府的信差手中,接过一封金吾郎大人加盖了官印的私人信函。
金吾郎大人在信中只字未提女婿的风流韵事,却很扼要地为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指出两条路:一条是他自己立刻回到汉城府,安分守己地继续做金吾郎大人家的女婿;另一条是倘若他拒绝这个光明的前景,那么数日后,他将由司宪府的囚车押解回到汉城府去。金吾郎大人在随信附上的一张纸上,详细地罗列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在南原府任职期间,为建造香榭挪用的各种款项、数额。
药师的女儿看完金吾郎大人的信,捂着胸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您竟然挪用了官银——”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背对着光坐着,所有的阳光都吸附在他的后背上,熨得笔挺的衣褶显示出光影的明暗关系。他的一半脸颊隐藏在黑暗中,另一半脸颊则被阳光涂上了一层金色。
“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做什么,”他神情轻松,一只手搁在药师女儿的腿上玩儿着蟹脚掀衣的游戏,“都逃不过金吾郎大人的眼睛。”
“我们把香榭卖了吧,按数还上官银。”药师女儿双手捧住了爱人的脸颊,在泪水中睁大眼睛,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脸孔被光线一层一层地剥离,轮廓慢慢散了架子,漂亮的五官变得越来越模糊。“和我们的相亲相爱比较起来,钱财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看看你的脸——”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用一根手指在药师女儿的脸上缓缓地移动着,“你天生就应该住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
“别说这个了,”药师的女儿用双手按住他的手,哽咽着说,“我们立刻把香榭卖了吧。”
“香榭不是用一木一石搭起来的,”翰林按察副使大人仰头看了一眼房梁,低声然而坚定地说道,“它是用我们的爱情搭建起来的呀,你认为我们的爱情能卖多少银两?”
“求求您不要再怪腔怪调了!房子终究只是房子,将来我们可以再建其他的房子,但眼下的情形——”
“除了香榭,我们再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拉开药师女儿的手,“你真的以为,金吾郎大人要的是官银吗?”
“——那我跟您回去,”药师女儿沉默了片刻,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我愿意做小——”
“她的女仆偷吃了一串葡萄,被她用棍棒敲掉了所有的牙。”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站起身,“而你偷了她的男人,想想看,你落在她手上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抖落了一下衣服,走出门去。
(bp;药师女儿从支起了窗扇的窗口向外面看,在香榭的门口停着一辆气派的黑漆马车。那是来自汉城府的马车。按金吾郎大人在信中对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说的,马车会等他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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