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岁前记得许多东西:父亲将我放在河堤上他和人在河中安箭笆拦鱼,父亲和母亲一人一口恩爱地共享着一支烟,父亲去打地上那根把起来煮早饭的母亲吓得哇叫的蛇,结果却是根草绳子等等。所以我特别恨我知道的蒋大爷:他老婆早死了,他有一个瓜儿子,他家里脏得很,他家里从来都是不洗上顿的脏锅直接煮这顿的饭,裤子有洞勾子都露了半边在外等等。父亲却对这么个脏老头客气,我家夜夜的糖稀饭都跑不脱他。蒋大爷把我家的糖稀饭吃多了以后,我就开始怨父亲。
帅士象幽默作品集(27)
我在父亲那么大的岁数以后,才开始了解了父亲。
我在父亲那么大岁数的时候,也很乐意交朋友。在一起大吹牛皮以后,就和大家去喝酒吃饭。
我包中没钱的时候,我背上好像总在流汗,很局促,很想找个理由一跑了之。就是坐下吃,也吃得怪怪的不自在。
要是我包中有钱的时候,我就吃得畅快得很。总喜欢最先去给钱,就是别人请客我也喜欢悄悄地去付钱。别人掏着钱包说我请客怎么你给钱呢,我把他的钱一边往他包中回按一边笑着说,一样的一样的。
尽管事后有时也很后悔自己耿直得像猪脑壳,但下次仍一样。
好处是,我这一生只有朋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仇敌。我在一个镇上工作过三年,去年为本社去订报纸,我只是从街上走过,没找过任何熟人,中午却有三个人打了十几个电话,说是听说街上有我的影子,请我去喝酒。我走进去时是一个好人,趟过三张桌子后,出来已是个在地上翻跟斗贴着红纸的酒坛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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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刊《杭州日报》2003、5、27西湖
清清河水
五月之末的早晨六点半。河边。狂乱的清风卷起我的头发和衣衫。
我被临水的风景吸引,走了过去,在清清的河水边蹲下。
一岸的青草,我蹲在青草中裸露的卵石上,清清的河水伸手可及。风吹起清水面上的万千细波,我如痴如醉,因为这使我想起风吹皱了一池玻璃的佳句。河底的小鱼呢,底下的在卵石间乱卷着忙这忙那,也不知忙些什么;有的小鱼,则是头下尾上的笔直地向水底落去。我相信这种纯粹的自然景观,人世间已难寻了。
而在河对岩的石头上,不时从天而降地落下一种黑身黄尾的小鸟,它们点头展尾地在石上叫着,不知想干什么。
我正醉心万千细波,想在波上饮酒撒花时,一只青色的蜻蜓,突然飞到了我前边的视线中,在河上点着水。而它突然又逃了。急看,原来,一只蜻蜓从后边的大山上扑了下来,直向它冲去。前边的那只迅急地逃到河中央时,后边的这只追了上来,迅急了粘了上前边那只的身上。后边的那只,一边飞,还一边卷着肚子呢。我想,它们此时,就相当于人间恩爱的人在上床吧。
我还没来得及为这对新人祝贺,突然。。。。。。
河对岸的那只小鸟,闪电般腾飞起来,扑向这两只蜻蜓。。。。。。
这一切,其实都是在一两秒钟内发生的。
我以为小鸟今天捡到了双料美餐。却
那两只想必正神魂颠倒的虫儿,却突然一下直向天空笔直地冲去,后边那只蜻蜓,也把卷着的肚子伸直开来,想必翅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拍打着。相爱事大,可是,逃命事更大呵。
小鸟只追了十多米的样子,想自己的两只翅膀也的确敌不过它们的八只翅膀,就放弃了,又一下闪回,立在河对岸的石上。
看过这惊心动魂的一幕,我大为叹息。
我大为感叹。生命,即使是小小的生命,比一粒尘土,也不知要高级几千万倍。但是,人间的许多人,尤其是有钱有权的昏人,好像大脑装的不是长智慧的脑髓,而是是涮标语的浆糊,不知珍惜,不惧将自己的生命当作尘土般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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