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啪”的一声,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的年轻人拍了一下桌子,怒斥方梦袍在撒谎。
这人姓苏,是保卫局的一个干事,据说他审讯很有一套,只是作风凌厉,偶尔做得有些过头,方梦袍的几个熟人没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反在他手下成了冤魂,方梦袍对他印象不好。
苏干事背着手慢慢踱到方梦袍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通,斯斯文文地道:
“方院长,党的政策你是清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把那次和杨之亮他们行动的事情说清楚,是不是叛徒我们自有分晓。”
方梦袍已料到他们会这样问,早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那次行动的细节。他有条不紊地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说到陈队长和杨之亮牺牲处不禁潸然泪下。条桌后面那几个老同志受到感染,脸上也有了悲伤之色。不料苏干事却哼地冷笑了一声:
“方梦袍,你别装了。你说说看,为什么你要比那些赤卫队员晚一天回到瑞金?为什么杨科长、陈队长牺牲了,你偏偏能活了下来?你手无缚鸡之力,就那么有能耐?事情明摆着,要么你出卖了同志,要么你贪生怕死,自己躲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们牺牲,这和叛徒有什么两样?告诉你,我们可是有证人的。”
苏干事说着拍了几下巴掌,小贾应声从侧门带出个后生出来。
后生穿着当地老俵常穿的黑色布褂,上面补丁缀补丁,破了道道口子,露出青紫嫣红的肉。下面穿着那条宽腿裤被撕成了缕,裸露的腿上满是血渍和淤青。最显眼的,是他端正的脸上鼓出几道血棱,左眼肿得睁不开。后生一拐一拐地走到方梦袍身边,单薄的身子打着哆嗦。
“唐狗仔,跪下!你说你为什么要当叛徒?”
唐狗仔开始不肯跪,被小贾推了一下才跪倒在地。对苏干事的审问他先是以沉默应对,后来见苏干事问得急了,才委屈地叫唤起来:
“各位领导,我冤枉!那天我脚受了伤,被白狗子抓了,但天地良心,我决没有出卖任何人,决没有当叛徒!”
唐狗仔说完,偷眼看了看在条桌后面坐着的那些人。他们正静静地看着他,无言中有种泰山压顶的威严。
苏干事不说话,他慢条斯理地从条桌上拿起一张纸。纸有些破败,但上面的字迹仍清晰可辨。苏干事把字条捅在唐狗仔面前,严厉地道:
“念。”
唐狗仔惶惑地摇摇头:“各位领导,我唐狗仔自小给地主老财打长工,没有念过书。参加赤卫队后上过几日夜校,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苏干事猛地推了他一把,扬手举起那张字条:
“看看这是什么?是你签的名字对吧?喏,下面我念给你听:‘我唐狗仔是下山窝人,今年19岁。前段时间被###洗了脑,参加了赤卫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现在我改过自新,反水为国军效力,也希望其他的后生向我看齐。为国军效力的人每年可以多领三斗口粮,年终得架子猪一只。’这种纸条红白拉锯的乡镇都贴了,你瞒得过哪个?你说你是不是叛徒?”
唐狗仔听罢委屈地怪叫一声,转而争辩道:
“各位领导,我真的没出卖同志!当时他们说要割我的卵子,让我绝后,我这才签字的。他们告诉我这是领白米的条子,哪个晓得是在诓我呢?再说那次陈队长牺牲也不是我告的密啊!我是冤枉的,求求你们,让我回家。我娘守寡带大我,今年69岁了,是瞎眼佬,现在生病起不了床,我不回去她会饿死的。”
红翻天第六章(5)
唐狗仔说着抹起了眼泪。苏干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扳起他的脸让他仔细看方梦袍。
“上次你讲有人和你一起当叛徒,看清楚些,是这个人吗?”
唐狗仔用那只好眼瞄了方梦袍几下,很困难地回答:“不是他,不是他!真的,我也没有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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