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洵的琴技博得了满场仙人的喝彩,就连位高权重的四庭太子也毫不吝惜地给予他很高的评价。虽然素练对他这个人并不怎么苟同,实在是清高的有够可以,但撇开这些不谈,他的琴艺的确是天上人间只一回。
然而要是事先知道车里的人是他,素练打死也不会上来。但既然来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考虑到自己现下没有交通工具回北庭的境况,素练深呼吸,强装大方地选一个离鸢洵较远的位置坐下。
既然冤大头没说没有意见,她又怎好意思推却,那也显得自己忒没有心胸了。兴许极炎这样的安排,自有他的用意吧,那便来之则安,但素练还是忍不住将满心的疑惑问了出来:“你的琴为何发不出声音?”
等了许久,又等了许久,依然等不到回音。
鸢洵沉了沉眼眸,的确没打算理睬她,让这个女人呆在他的车里已到达他容忍的最大限度,还有什么别的奢望要求,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从南庭到北庭,就如同是从一个世界的极点,到这个世界另一个极点,那是相当远相当漫长的距离,即便神兽座驾的时速,已超越了音速,算起来也要花去两三个时辰那么久。
于是鸢洵伸出指腹,默默检查起断弦处,弦是从中间处断掉的,修复起来有些麻烦,他冷峻的秀眉微皱,一时半刻也没有想到修缮的法子,便不顾那根断弦,只轻挑四弦拨着慢缓的小调,那是一种很飘渺很静谧的感觉。
烛光飘忽,那是光与影的交汇,清冷的光印着他冰冷的侧脸,在他的周身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光芒是极浅极浅的金色,连同他脸容的轮廓都变得安详柔和,显出一种不属于俗世的萧索宁静。
素练忽然觉得眼前朦胧了起来,仿佛像是有人与她开玩笑在她的眼上罩了薄雾轻纱,天地间一片黑暗,但心间却慢慢地温暖起来,就好像有一样久违的东西从很远的地方缓缓飘来,越来越近。
随着琴音愈见飘渺减散,视线却逐渐清晰起来。
然后素练看见了一个城市,那里有着几十米宽的马路,车水马龙,连绵到了几十里之外。那里有着钢筋水泥铸造的大厦,一幢幢高峨壮阔直插入云。背着公文包穿着制服的人们脚步快速地穿梭在密集的高楼之间,每分每秒地在与时间赛跑。
上班,工作,下班,夜生活。
这是一个都市高节奏的生活写照,挣扎在其间的人,从心灵到躯体都被摧残遍了,却宛如罂粟,甘之如饴。
仿佛是一场易碎的梦境,多么久违的现代气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竟比不过都市的浮躁与繁华。
从前素练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白领,也许会觉得这是莫大的压力,但现在只感到深深的……怀念。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拥抱去感受,努力不眨眼,生怕她们在一个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
“你做什么?”暖暖的鼻息是从身下传来的,声音是急促的。
好禽兽啊。
当素练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正紧紧握在鸢洵的腿上,整个人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弯下腰,而鸢洵却被她死死压在了身下。她的胸口紧贴着他的腰部,曲线完美的契合,另一手为了固定这种诡异的体位,斜撑在了琴桌上。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简直是老色魔姑姑附体,才会干出这么禽兽的事来。
鸢洵冷峻的脸上明显多了几丝怒意,紧抿的唇显出许多不甘,很明显他误以为老色魔姑姑想在这车里强要了他。
不过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鸢洵冷冷地摔开素练,径直走到一边,淡声道:“你这个龌龊不堪的女子,早知如此,我决计不会送你这一程。”
什么叫百口莫辩,就是现在她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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