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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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基督教咨询中心和小区牧师咨询服务;盖普想象有群热忱的牧师,总把他们肥厚干燥的手掌扣在一起。他们说出来的句子圆滑湿润像肥皂泡,好比“我们不敢指望教会对您这样的私人问题提供多大的协助。每个人必须找寻自己的出路,他们必须保持个别性;但根据我们的经验,很多人都把他们各自的个别性寄托在教会上”。

        摸不清头脑的夫妇坐在那儿,希望谈论同时达到性高潮的问题——那是神话,或真有其事?

        盖普注意到,有不少神职人员投入咨询;有路德会的社会工作部、有一位德韦恩·孔兹牧师(有“证书”的)、一个叫露意丝·雷格的“全灵牧师”号称是美国婚姻与家庭咨询局的成员(该局也颁发她“证书”)。盖普拿了支铅笔,在所有跟宗教团体有关的婚姻顾问旁边打了圈号。盖普相信他们会提供相对比较乐观的咨询。

        受过较“科学”训练的顾问会采用什么角度,盖普比较没把握;他对这种训练的内容也一无所知。有个持“临床心理学证书”的,还有个只在名字后面列着“临床,..”,盖普知道这几个字可以代表任何东西,甚至可能毫无意义。这人可能是社会系的研究生,或念过商学院。有一个人自称“理学士”,但他可能读植物系。有人自称“哲学博士”——主修婚姻吗?有人自称“达克脱”(r),但看不出是医院的大夫或一般所谓的博士。谈婚姻咨询,谁比较强?有人擅长团体治疗;还有人野心不大,只做“心理评估”。

        盖普挑了两个他感兴趣的。一个是达克脱罗斯洛克,——“自我评价工作室;接受金融卡”。

        另一个是.聂夫——“限预约”,名字后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资历见不得人,或者极端傲慢?可能两者皆是。盖普想道,如果我需要顾问,我会先试聂夫。达克脱罗斯洛克和他的金融卡、自我评价工作室,一望即知是骗子。但聂夫是很严肃的;他有理想,盖普看得出。

        翻完婚姻栏,盖普又在黄页上流连了一会儿。他翻到土木业、孕妇装、垫毯翻修(只列了一家,而且是外县市史迪林的电话号码;正巧是盖普的岳父恩尼·霍姆,他替人整修摔跤垫,当作嗜好,也赚点蝇头小利。但盖普脑子里压根儿没有他的老教练;他顺着垫毯翻修,接着看到床垫栏,没认出恩尼)。再来是丧葬陵墓、切肉工具——“见锯公司”。够了。这世界太复杂。盖普又翻回到婚姻栏。

        这时丹肯回来了。盖普的大儿子已经十岁,个子长得很高,遗传了海伦纤细精致的轮廓和黄褐色的杏眼。他跟海伦一样肤色略深,承袭了母亲的好皮肤。他从盖普继承的则是容易紧张、顽固和自哀自怜的习性。

        “爹?”他道,“我到劳夫家过夜好吗,很重要的。”

        “什么?”盖普道,“不行。什么时候?”

        “你又在读电话簿了?”丹肯问父亲。他知道,每当父亲把电话簿当小说读,就像睡午觉一样得叫醒他。他常阅读电话簿,主要是找名字。盖普小说中的角色姓名都是电话簿里找来的;每当他文思停滞,就会翻电话簿找更多的名字;他会再三修改角色的名字。盖普旅行时,进到汽车旅馆房间里第一件事就是找电话簿;他通常都把电话簿偷回家。

        9永远的丈夫(2)

        “爹?”丹肯说;他假定父亲还停留在翻阅电话簿的怔忡当中,分享他笔下虚构人物的虚构人生。事实上,盖普也早忘了他今天查阅电话簿是基于与小说无关的动机;他忘了木材,只想着聂夫好大斗胆,以及婚姻顾问是份什么样的工作。“爹!”丹肯说,“要是我晚餐前不打电话给劳夫,他妈妈就不答应我去他们家了。”

        “劳夫?”盖普道,“劳夫没来啊!”丹肯嘟起嘴巴,翻着眼珠子;这是海伦的习惯,丹肯也有跟她一样好看的脖子。

        “劳夫在他自己家。”丹肯道,“我在我家,我想去他家过夜——跟劳夫一起睡。”

        “明天要上学,不行。”盖普道。

        “今天星期五,”丹肯道,“耶稣啊!”

        “不要这样讲话,丹肯,”盖普道,“等你妈下班回来,你自己问她。”他在拖延时间,他知道;盖普不信任劳夫——更糟的是,丹肯去劳夫家过夜总让他提心吊胆,虽然丹肯已不是第一次去。劳夫年纪比较大,盖普对他满腹猜疑;还有,盖普不喜欢劳夫的母亲——她晚上出门,听任两个男孩独处(丹肯说的)。海伦有次说劳夫的母亲“不自检点”,盖普一直对这字眼很着迷(这种外型的女人对他别具一种吸引力)。劳夫的父亲不住家里,所以劳夫母亲“不自检点”的外貌,因为独居的关系而更诱人了。

        “我不能等妈回家,”丹肯道,“劳夫妈妈说她晚餐前就得知道,否则我就不能过去。”晚餐是盖普的职责,想到晚餐他就分了心;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丹肯放学回家好像没个固定时间似的。

        “劳夫常过来住夜,”丹肯道,“我也要去他家。”做什么呢?盖普很想知道。喝酒,抽大麻,折磨宠物,偷窥劳夫太太邋遢地做爱?但盖普知道丹肯已经十岁了,很理智——也很谨慎。这两个男孩也许只是喜欢在同一栋房子里独处,不要盖普高高在上对他们微笑,询问他们需不需要这个那个的。

        “何不打电话问问劳夫太太,看她是否可以等到你妈回家,再告诉她你能不能过去?”盖普问。

        “耶稣,‘劳夫太太’!”丹肯呻吟道,“妈只会说:‘我没问题,去问你爹。’她每次都这么说。”

        聪明的小子,盖普想道。他被困住了,差点就脱口而出,他其实是害怕劳夫太太的香烟会在睡梦中燃着她的头发,在夜里把孩子们烧死。盖普再没什么好说的。“好吧,去吧!”他闷闷不乐地说。他甚至不知道劳夫的妈妈抽不抽烟。他就是第一眼就不喜欢她,而且他猜疑劳夫——除了那孩子比丹肯大,在他想象中因此就可能以极可怕的方式带坏丹肯之外,没别的理由。

        盖普对他妻子和儿子喜欢的人大多都不信任;他有种迫切的需求,不让他想象中的“所有其他人”,接近世间寥寥无几的他心爱的人。可怜的劳夫太太并非遭他偏颇幻想诬陷的第一个人。盖普想道,我该多出去走走。他想,要是我有工作——自从不写作以来,他天天动这种念头,天天在那儿反复沉吟。

        世上几乎没有一份工作能吸引盖普,当然也没有一份他合格;他心知肚明,他根本谈不上工作资格。他可以写;当他写作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写得很不错。但他想出外工作的一大原因是他想多了解别人;他要克服自己对他们的不信任。有份工作,起码可以逼他跟人接触——平日若非迫不得已跟别人打交道,他宁可待在家里。

        说起来,原先也是为了写作,他才不考虑出外找工作的。但现在为了写作,他又觉得需要工作。我已经把可以想象的人都用光了,他想道,这也许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本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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