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抠着身旁梧桐树干裂的树皮,边抠边咬嘴唇。一群夜鸟,呼啸着,席卷而过,丢下三两根白羽毛,在空气里,飘飘荡荡。
“不管怎样,”我吸溜一下垂下的鼻涕,哽咽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姐姐用手指轻轻擦我的眼泪,姐姐的手指很柔软,宛若清晨淡淡的阳光,使我又惆怅,又眷恋。姐姐擦我的眼泪,每擦一下,我就心疼一下。
“去超市买点吃的,”姐姐垂下眼泪,“不能吃方便面,知道吗?”
我点点头。我给姐姐拉开车门。
“到了,给我打个骚扰。”我说。
姐姐坐进车里,抿着嘴唇,眼泪在流。我关上车门。姐姐不看我,将脸扭过去,肩膀在颤抖。
一簇接一簇,一簇接一簇的野菊花,拱出路面,快速生长,吐蕾,含苞欲放。当姐姐的背影被茫茫夜色掩盖之后,它们开始了绽放。它们一边绽放,一边随风摇曳,一边歌唱。那歌声,声嘶力竭,缠绵悱恻,饱含悲伤,听得我泪流满面,无法自制,对刚离开的姐姐,充满了想念。
我一摇一晃往回走,明亮的路灯光是明亮,闪耀且刺眼,我的心却是昏暗。我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我感到困惑。我像个在纵横交错,密如蛛网的胡同里迷路的孩子,我昏头昏脑,深一脚,浅一脚,南北不分,东西难辨,心急如焚。
蝈蝈打来电话时,我刚晃进超市。
“手里还有钱吗?”蝈蝈急切的声音,吓我一跳。
“咋啦?”我稳稳神。
“玫瑰出事了,”蝈蝈吱吱叫,“正往医院路上,你快拿钱过来,有多少是多少!”
“咋回事?”我心里一怔。
“来了再说,省四院!”
我蹿出超市,一口气跑上楼。我掀起褥子,抓上钱,又一口气跑下来。
一只公狗“汪汪”叫,又一只母狗“汪汪”叫,又一只公狗“汪汪”叫。
我拦了辆车,直奔医院。
路上,我想起玫瑰对我种种的好,想起我对玫瑰虽无意,却毫无疑问的伤害,心中很是愧疚。
上了中山街,我给蝈蝈打过去。
“我快到了,你们到了吗?”
“到了,在急诊!”蝈蝈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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